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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人祸》
2016-09-06 08:41:22 来源: 秋雁女性网
昏黄、破旧的小酒馆里,零散的摆着几张油腻腻的桌子。刘炳春就趴在其中一张靠西北角的桌子上,一边不断的打着酒嗝、一边用呆滞的目光盯着面

  昏黄、破旧的小酒馆里,零散的摆着几张油腻腻的桌子。刘炳春就趴在其中一张靠西北角的桌子上,一边不断的打着酒嗝、一边用呆滞的目光盯着面前刚喝空的酒杯。看着杯中残留的啤酒沫,沿着玻璃杯壁渐渐的滑向杯底,并逐一破灭时,刘炳春的眼神更加的迷朦和浑散了。

  除了醉醺醺的他以外,这个小酒馆里暂时还没有别的客人。黑黑胖胖的店老板正坐在酒馆门口的条凳上,光着油亮滚圆的上身,脖子上搭着一条已看不出本色的毛巾,饶是一条宽松的特大号短裤,也勒的他肥硕的肚子向外翻翻着,左脚踮颤着踏在一只拖鞋上,右脚被左手横扳在条凳上尽情的搓弄着,右手握着一柄大蒲扇,时不时的扇扇风或拍拍蚊子。带有几分期盼的看着过往的行人,心想都这个点儿了,怎么还没什么人来!

  一个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店伙计,也没精打采的趴在算帐的柜台上,一只手胡乱摆弄着计算器,另一只手把玩着一个苍蝇拍。不时的用不屑和厌恶的眼光瞥一下醉伏在屋角的刘炳春,心想这穷鬼怎么还不走!

  在这个地处中原的小城市里,夏天的夜晚一般应该比较凉快。可这天晚上却很闷热,象是在憋着一场大雨。由于气压很低,使人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这种感觉当然会令人很不舒服。但对于刘炳春来说,这点小小的不适已经根本算不了什么了。因为他最近很难得的碰上了衰神,于是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一名标准而彻底的倒霉蛋。接二连三的打击和刺激,已经把他的感觉神经锻炼的超乎寻常的麻木了。

  首先是与他相处了十年的女友,不说任何理由的、毅然决然的离开了他,然后便欢天喜地的跟着一位外地的富商远赴他乡。

  在他还没来得及对这次突发事件作出反应的时候,他工作了八年的单位便换上了一位严格的领导,这位领导刚一上任,便以“反应太慢”为由,让他迷茫的下了岗。

  在他正迷惑不解的时候,医院又以通知病人家属的方式告诉他,经检查他的父亲患了肝癌,并且是晚期。

  在他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高额的维持治疗费已用光了他所有的积蓄。

  在他四处借钱、并不惜以卖血来维持他父亲的生命的时候,他父亲去世了。

  正当他悲痛万分的刚为父亲办完丧事的时候,血库通知他去医院一趟。待他赶去后,医生告知他得了一种罕见的血液怪病,目前的医学技术暂时还无法解决,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攻克这种疑难杂症的。至于对他的建议,就是想吃什么就吃点什么,想去哪玩就去哪转转,诸如此类。

  他很明白医生的意思。那就是他现在想干什么都行,就是别想再过两个以上的生日了。

  这时的他什么也不想了,唯一想到的就是死,而且是尽快的死。他想吃的就是毒药,想去的就是河边。于是他一离开医院,就在医院对面的药店买了一大瓶强效安眠药,从容不迫的吞下了大半瓶。然后选了一条不算浅的河,不顾一切的跳了进去。当然,他不会游泳。

  可他却被好心的无名英雄救了。而且又把他送回那所等于判了他“死刑”的医院。当他死去活来的在医院获得抢救并恢复清醒后,医生郑重的表示,要告诉他两个消息,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他要求先听坏的。于是医生告诉他,坏消息就是他母亲因惊吓过度,导致心脏病复发,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

  他已欲哭无泪。

  医生为了安慰他,便紧接着告诉他还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心想自己还能有什么好事?医生激动的告诉他,上次对他血液绝症的诊断,是一次因意外的事故所造成的误诊。也就是说,他的身体非常的健康,什么病也没有。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没有绝症,自己就不会因承受不了打击而去自杀。自己要没自杀,母亲也不会因惊吓而犯病去世。如果这次没获救,自己也已经死了……而他们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是什么“意外”、什么“事故”?“误诊”竟然也成了一种诊断结果!而且在公布的当时,就是比真事儿还真的“确诊”。这他妈的不是拿人命闹着玩吗?!!!!

  刘炳春悲愤交加!发疯般的从病床上跳了起来,把医生扑倒在地,双拳象雨点般的狂击在医生身上。然后又跳起身,一边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一边把病房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他在模糊的、近乎噩梦般的意识里,知道自己先是被一群人绑手堵嘴的塞进一辆面包车里,然后便被带到了精神病医院。在那里,他经历了五十二个小时的观察与检查。终被确认精神正常。

  于是他又被挨打的医生的亲友从精神病院接出,直接把他又扭送到了派出所。他在小号里被关了十五天,才被放了出来。而且还无奈的赔偿了医院及医生的一切经济和精神上的损失。好在父母去世后还留下了一点儿微薄的遗产。他又是独生子,于是便成了遗产的唯一继承人。可这笔钱本来就没多少,再一赔偿和还债,就更所剩无几了。

  他从剩下的这点儿钱里取出了一些,便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失魂落魄的来到这个小酒馆里。横下心,一下要了五瓶啤酒。这对喝一瓶啤酒就醉的他来说,确实已经是很超量了。他今天就想大醉一场。这样既能够麻醉一下自己的脑神经,使它不再去想这些天倒霉的痛苦经历。而且可以借此来宣泄一下这几天一直窝在心里的闷气。

  于是他在喝下第三瓶啤酒的时候,就彻底的醉了。

  但是他的意识却很清醒。甚至比平时还要清醒!只不过对身体各部位的支配有些失控罢了。但这并不影响他清楚的听到坐在门口的店老板喊到:“嗬!起大风啦!真凉快啊!看来真得下场大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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