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翻飞着少女的心事，不期而遇的邂逅，就在回首的刹那，秀发扬起的瞬间，已收不住轻按的快门，措手不及的美丽被定格。

　　歉意在眼中闪动，没有语言，只有微笑，还有莫名的惊喜。

　　她再一次弯腰至歉。他向她挥手，他的无名指上闪着一枚戒指。

　　她在理发店工作。

　　他带着一个浅灰色的薄绒帽子，在理发店的等候室坐下。他就是那个摄影师！她脸上泛出微红，明眸中跳动着少女的悸动。

　　她轻轻抚弄着他的头发，白色的泡沫柔柔地在指缝间流动，她的思绪被那次邂逅牵制，心随着那日的红叶飞舞，风也变得香甜……

　　她被老板指责，恍惚中一脸的惊慌。他难受地抚着被洗头液浸入的一只眼睛。

　　她把他遗忘在店里的帽子送去，忐忑不安地走完了通往他工作室的楼梯。他回头看见了她那双稚气天真的眼睛，依旧写着歉意。她纤细洁白的手指捏揉着那顶绒帽，怯怯地递给他。他露出像少年一样的拘谨与窘迫，不安地用手摸自己的脸又摸自己的眼。她笑了。

　　为表示谢意，他执意要为她照几张，她被半推着走到了桔红的背景前。她的笑先是娇羞，转而明媚、纯真、调皮。

　　他们一起冲洗照片，他们对彼此微笑。

　　他喜欢赛车，他的后面坐着她，他们在飞驰的快感中快乐的笑。

　　他的工作室里已挂满了她的照片，他每一个转身都可以看到她动人的笑容，他注视照片的眼神有些复杂。他觉得：他应该与她保持距离。

　　他拧开冲洗液的盖子，倒出一些，他在心里说服自己做着决定，手机响了。

　　她在楼道口等着他来接，她看到路过的情人们相拥在雨伞下低语，就想象他们俩之间会说什么？他来了，她笑得好幸福。当他把手中的雨伞递给她，又从口袋里拿出另一把伞来时，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她扔下手中的伞转身走入雨中。他愣着，他已无法判断他怎样做才是对的。他追上她，他把她拉到自己的伞中，她拒绝，直到他拥她入伞。

　　她还是经常去看他，他还如从前那样对她微笑。

　　她在他外面的工作室里看照片，把自己的照片剪下来贴在他的照片旁。她幸福地笑，又把它们贴到墙上。在她宿回手时，不小心把一杯红色的水打翻在了自己的上衣上，见他还没从里面的工作室出来，就赶紧脱下外套，并把他的衬衣穿在身上。衣服很大，遮去了她短短的运动下装，只看得到两条修长漂亮的腿。她扣好扣子，他就出现在眼前，她看到他诧异的神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做了个可爱的造型。他会意，拿起相机拉她至门口光线明亮处，职业地把她耳边几缕下垂的头发拂到耳后。年轻的男助手正好来到门口，见状又转身下了楼梯。他回过头来，有些尴尬，她比他坦然地多。他后退一步，对着她按下快门，相机就开始自动倒卷。她为他去取冲洗液，这里她已相当熟悉。

　　她掂着脚用指尖轻轻拨动工具架顶上的那瓶冲洗液，冲洗液从架子边缘滑落下来，黄色的液体从瓶口泼撒而出，她同身后绳子上悬挂的照片一起倒下，照片散落了一地，每一张都是她灿烂的笑脸，而她正用双手紧紧地抚着自己眼睛……

　　她被医护人员送入了急救室。他独自一人坐在医院空空的长廊尽头，满耳是她痛苦而绝望的呻吟，还有医护人员们零乱急促的脚步声……

　　他把赛车的速度提到了极限，她的笑脸在空气里、风里逐一回映着。在终点，他把车钥匙给了他的助手。

　　他把那辆最爱的车模用浅灰绒的帽子包好，最后放进行李箱。他把她贴在墙上的那张照片取下来，撕去自己，把她的半张孤单地留在了墙上。他与站在门口的助手告别，却被助手用手狠狠地挥开。

　　当医生解下她缠了数月的白纱布时，那位年轻的男助手和她的同事们为她捧上燃着蜡烛的蛋糕，她又看到了光明，看到朋友，但她没有看到他。

　　她回到他从前的工作室，他早已不在，墙上只留下半张她的照片。

　　她一个人看着电视，一个人吃着快餐，悲伤重又袭来，和着咸咸地泪水，她吞咽着每一口饭，积压的悲痛终于从眼眶中崩塌、倾泻而出……

　　她在理发店的镜子里看着自己明亮的双眼，她期待着他能再回来。一个身影站在门口，是他！他回来了！她一如他们第一次邂逅时那样美丽的一个回首，但是站在门口的不是他。年轻的男助手高兴地递给她一只大信封，里面是一本杂志，封面上的她展露着青春的笑颜，她被自己的笑容打动，一股浓浓的甜蜜划过心际，她嘴角轻扬，但还是没能笑出来。

　　失落的她从路地尽头默默地走来，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在转身时，她看见了他！

　　他穿了一身黑衣，戴了一副黑色的眼镜，静静地坐在街边的长椅上，脚边蹲着一条狗，他把一段香肠仍向远处，狗迅速地跑开。

　　她走到他的面前，他还是静静地坐着。

　　风把他坐位旁边的一张照片吹到地上，她府身捡起，她看到照片上那个秋天里自己回首的瞬间，她同时看到，他戴着黑手套的手在身旁急急地摸索。

　　她把手中的照片送到他手里，他向她致谢。他牵着回到身边的狗，向她告辞，从她面前径直走去。

　　她的手用力掩着自己的嘴，但她怎么能就此掩住内心此刻的震撼与伤痛。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倚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