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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在大年的日子--给我亲爱的爸爸妈妈
2016-07-25 14:27:48 来源: 秋雁女性网
小时候,有一段日子天真地认为家里养的那条小黄狗是家里最快乐的成员了。下雨的时候,它兴致勃勃地跑出房子,站在镇卫生院的空地里肆意地戏
  小时候,有一段日子天真地认为家里养的那条小黄狗是家里最快乐的“成员”了。下雨的时候,它兴致勃勃地跑出房子,站在镇卫生院的空地里肆意地戏雨;天睛的日子,它躺在池塘边的泥地里痛快地打着滚,直到把自己弄得蓬头垢面方罢休;有时它激动地在厨房边巡视,耐心地等着大人们把贴骨的肉剔净了炒辣椒,再等到骨头炖了汤或煲了粥,最后等到那些没有肉的骨头扔到它面前时,它便得意地、摇头晃脑地衔了躲在楼前甬道的清静之处大快朵熙。不过,最为令我们这些小孩子羡慕的是,它竟然可以混在大人吃饭的桌前扮可爱,不时能得到一块油亮的回锅肉或是一根经已无肉的酱香骨,更可气地是,连过年也不例外。

  是啊,过年,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一件事啊。我们这群汲着鼻涕的小孩儿,不仅期待着那些新崭崭的毛票儿压岁钱、新买的灯芯绒衣服、一百响的电光鞭炮,更多地还是在等候那用面粉捏成团、外面沾了芝麻、用油酥过的卫生球般大小的“欢喜团儿”,用粗盐炒香的花生豆、瓜籽和穿衣怪味蚕豆,以及那香喷喷的腊肠、腊肉、辣肚卷儿,还有用红糖、姜片、甜酒煮成的荷包汤圆,还有父亲用筷子沾了一丁点儿,象征性地让我们尝一尝祭过祖宗的的苞谷烧酒,还有......

  民以食为天,过年更是不例外,以至于如今每每想起岁未合家欢聚之时,总是会馋念叠起,止不住地想大吃一顿。(嘿嘿,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这么胖了吧!)

  当然,过年饮食的准备可不简单,一点也马虎不得。

  首先,是赶在腊月一到,买上一大堆上好的元尾肉,解成三四斤左右一块大小,还有心、舌、肚之类,用炒香的花椒、白花花的盐腌上两天,再阴干备用。净好猪小肠,用竹筒套了一头,将加了调料、葱须、辣椒的一指粗细的肉条塞进去。妈妈会用细细的麻绳隔六七寸将香肠扎起来,而姐姐和我会左挑右选地在香肠上留有气泡的地方,用小针刺了“放气”。这不仅使我经常有乱刺的嫌疑,被父亲喝斥的情况出现,而且,现在我一看到自行车,都有一种压抑不住想在其轮胎上扎一大钢钉的欲望。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借了专门用来熏腊肉的改装过的汽油桶,将年货吊在其上,顶上用麻袋压实了,底下铺了木屑、松柏枝之类猛熏,等到那些前几天准备好的肉制品、豆干都变成了一堆黑不拉叽、油乎乎、脏兮兮的怪物时,才算告一段落。

  团年饭一般是定在年二十六至年三十,采取全家族各家各户轮流开吃,每家半天至一天的“转转席”办法,通常需要三至四桌,放眼望去,满满的一屋子人脑袋。人多嘴多,楼上楼下借桌凳碗筷的事自然是免不了,连麻将也是七大姑八大姨从自己家里提拎过来的。家里最多人的时候我记得两个卧室里还开了两桌,床上都密实地挤了四五个人。这里面还不含端了堆了小山高饭菜的碗到处乱跑、边吃边完的孩子们。尽管大人们常说吃团年饭时不能犯“错误”,比如弄翻了碗碟、打烂了碗勺之类的,因为据说这一天挨了揍那么这个可怜的孩子下一年都会天天挨揍,可是好象每年总有这样的事儿发生,我就曾经“光荣”过一次,几乎两天都难过得没有吃饭。

  好了,离团年饭还有两天时间,便要用背篓买了成山的菜回家,攻坚的时刻到了。

  将笋子、木耳、香菇等干货用水发开,腊肉、香肠洗净煮好,蹄膀去毛烙皮,鸡鸭切块用油爆干水份,用油将裹了鸡蛋面糊的肉炸成酥肉,姜、葱、蒜各准备一大堆,剥皮蛋,择青菜,切肉丝,片肉片,腊肉改成透亮的大片儿,香肠斜切成椭园的小圈圈,房子里到处是丝丝、片片、颗颗、粒粒、团团、粉粉、盘盘、盆盆、碗碗、碟碟、红红、绿绿、黄黄、花花,整一个劫后余生的惨状。

  待到一边油盐与酱醋齐飞,锅铲和碗碟共舞,另一边收拾干净满桌的瓜籽花生壳开始摆碗筷勺杯,准备开餐啦!

  正式上菜之前,是八凉盘。一般是腊肉、香肠、心舌肚、香酥花生、红油皮蛋、蒜泥白肉、凉拌三丝、白切鸡、豆腐干、麻辣牛肉丝之类的物品。然后是四大碗,如蘑芋炖鸡、豆笋烧肉、子姜爆鸭、东坡肉、红烧狮子头、三鲜肚条汤、干豆角炖排骨这些东西。接下来是八热菜,比如糖醋鱼、酸辣鸡、冰糖肘子、青椒肉丝、布袋豆腐、红烧大肠、呙笋肉片、蒜苗回锅肉、芙蓉蛋、玉兰片、粉蒸肉、芽菜扣肉(有时也做糯米甜品夹扣肉)、拨丝土豆、蚂蚁上树、金钩冬瓜、啤酒豆花鱼、干煸土豆丝、酱牛杂丁、葱油鸡闹、红焖甲鱼等等。最后是解腻的菜了,如清淡碗豆汤、油淋泡菜、素炒呙笋尖以及千层糕、芝麻饼、核桃酥等点心。

  席间有其固定的节目,通常是祭祖仪式(老人们含着热热的泪花),放鞭炮仪式(阳台下全是红彤彤的纸花),分发红包仪式(小孩儿们心里乐开了花)、敬酒仪式(年轻人喝得头晕眼花)。据说以前还有一个规矩,就是每样菜必须留一部分不准吃完,象征年年有余的好意头,不过我每次炒完热菜去看的时候,我最爱吃的白切鸡一般都连一片皮儿都没有剩下了。不过想想也不后悔,摆碟儿的时候我不是偷啃了两块吗?嘿嘿,不亏。

  团年饭总算是对付过去了,接下来几天等着洗盘子和往肚子里塞剩菜吧。

  终于挨到了除夕,一家人内内外外搞好环境和个人卫生(垃圾是断不能倒出家门的,那是初一的事儿),大家围坐在火炉旁,嗑着瓜子,就着黑白电视机看春节联欢晚会。近十二点,忙不迭地煮了汤圆,是用那种成都有名的赖汤圆馅儿或是玫瑰、芝麻馅儿包的大汤圆,一般是吃六个,象征圆圆满满,顺顺利利。吃毕,父母就会发一个红包,说些激励和褒奖的话,当然,年年我都觉得那个红包不够肥厚。高兴之余,老爸会说:“去,给我再下碗酸辣面吧。”我就会屁颠颠地去厨房捣鼓出一碗香喷喷,上面满是葱花和红油的面条。

  晃眼自己离家也过十年了,一直忙忙乎乎,期间回过三次家,而近六年长的时间里,只在家里呆了十二三天。论到回家与天伦一起过春节,却一次也没有过,可见自己是如何的不孝啊。每次的春节长假,都是一段令人难受的酷刑。想家却又回不去,可到谁家窜门子都是一屋子人,大部时间我都找不打发时间的办法,有时觉得自己就象遗忘在田地一粒稻谷,谁也没有在意,任由它无声无息地烂去,任由它流浪在这座热闹复孤寂的城市里。

  记得本命年那年,守着电话拨了不知道多少次的200卡,终于听到渐已年迈的老爸压抑着激动的声音,他说:“娃,吃了吗?吃的啥?家里一切都好,我倒没有什么,你妈倒是挺想你。对了,没有和朋友们喝喝酒?”突然接触到喝酒这样在家里崇高的“政治待遇”,发现自己已经不是父母眼中那个令他们不放心的孩子,好生伤怀。于是我就瞎侃了一顿年夜饭是如何如何地精彩,朋友们是如何如何地热情,春节的安排是如何如何地充实。电话那头听到老爸添油加醋地向全家大声地进行现场传达,每传达一句,好象都有一阵欣喜的惊呼声,似乎我刚刚吃过的不是川谱家常,而是满汉全席。终于轮到满头华发的妈妈听电话了,她也不含糊,再问多一遍:“吃了吗?吃汤圆了吗?酒没有喝多吧!呵呵,还吃了水饺?寄去的腊肉还好吃吧,可惜今年你爸放多了盐,不然会更好吃些!其实你一个人在外,我们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你老爸挺想你,老是念叨你。”她突然不经意地说起用麦芽糖浸了大半年的柚子皮,说以为我今年会回家吃呢。立马所有的景物便在我眼前模糊开了,泪水奔涌的时候,嘴角那味儿不是很好,寻思着如果再放点茴香、桂皮、白芷的话,也许就会好呷得很多。

  唉,又近年关了,而今年依然是回不了家。希望能用这些最普通的文字,最直朴的叙述,寄托自己对远方亲人的思念和关切吧。遥祝所有家乡的亲人们都能身体安康,事事顺意,也祝所有远足异乡的朋友们事业进步、心想事成。

  对了,快过年了,你想吃点什么?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憨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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