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过一只猫,不是名贵的品种,却是个特别的小东西。当它用那双蓝盈盈的眼睛平静的注视着你的时候,你会感觉到那目光穿透了自己贫乏的思想。睿锐-它的名字。传说猫是阴间的守护神,可它似乎惧怕黑暗,每到夜幕降临便紧紧跟随我的脚步。我把它关在门外,它便尖叫不休。或温柔可怜或嚣张恣肆,我毫不在意它的依赖,毫不在意。我自己的寂寞又有谁来排挤?我以为它会习惯这一切。可是它死了,那天清晨的阳光温暖的铺在地板上,灰尘舞成金色的螺纹线。它躺在其中,平静而安详。我不敢用回忆追溯它经历了怎样的孤独与绝望。追根究底恐怕会惹来负疚,经年的寂寥中我已经习惯了淡漠与遗忘。
在那个夏天收尾的时候,依然是一个人为自己庆祝18岁生日。
可惜如花的季节中我依然是个悲哀的孩子,依然清风明蝉朗月晴天的过日子,有人羡慕,却不曾体味年深月久的凝滞足以磨折人的灵魂。"多希望自己能够象朵玫瑰花般绽放,老土一点没关系,实在我早厌烦了这贫瘠的灵魂"这话对乔说的时候她没心没肺的笑:"呵呵,伤花怒放。"
第二天,在学校楼梯的拐角撞上了他。我习惯低头走路,一直以来。所以很难想象他怎样挺直腰板伫在那里等我撞上。只在抬头的一瞬接触到他那双平静的眼睛。我从里面面看得到自己,我们有着相通的灵魂,同样脆弱而倔强。相似的灵魂注定不是疯狂相恋便是刻骨仇恨。
许多个日夜与回忆的反复之后我相信那一刻相遇是我们无法躲避的宿命。
我始终不知道18岁的故事是否被允许加冕爱情的名义。它就那样不动声色的降临了,所有甜蜜与酸涩例举出来恐怕只能堆砌出又一篇平庸的故事。我曾经拼命告戒自己不要和过往做没意义的纠结。结果在某个早晨的阳光中醒来时恍惚发觉自己当真忘记了,然而留下来的才是最最刻骨铭心的部分。仍然记得那个起风的夜里,他坐在床边为我盖上毯子,并用手掖了掖毯子的边角裹紧我因寒冷而颤抖的身体。多少次回想起那个温柔的小动作,心里一阵阵如刺如揪。
年少的故事注定无疾而终。我最后一次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的位子空了,一片纸屑也没留下。他是个干净利落的人,他就依着个性干净利落的掐灭了我所有的念头。原来果断与决绝不止是我的专利,我怎么能甘心自己用整个18岁经营的爱情就这样潦草收场。正如夕阳带走了城市的繁华喧嚣,留下了雨夜中最后一片叶子。他带走了我仅有的18岁,留下了发呆与浮躁的后遗症。他离开410个小时后的2001年圣诞夜下了场大雪,乔翘了晚自习从城市的另一端来找我共度节日。顶着漫天星斗走在空旷的操场突然来了兴致,两个女孩子尖叫着在跑道上狂奔。300米的跑道,发狠似的绕了6圈,乔歇在一边歇斯底里的吼:"你疯了?!"
她不知道在我在奔跑中挣断了那些羁绊,快意的听着它们无望无告的呻吟我想自己终于找到了出口,在他离开后410个小时的混混噩噩中成功突围。
午夜时分,乔开了瓶红酒,我坐在地板上发怔,看着她的动作想起睿锐紧闭双眼躺在阳光中的模样,我开始明白它的死,它是那样一个别致的小东西,宁可死去也不愿接受我的拒绝,它用死亡成全了自己的骄矜,它们真聪明,它们一开始就料定了结局。我忽然笑起来。说到底我们是同类。事情愈发荒谬可笑。
乔递给我杯子
"为什么干杯呢?"
"lady first""?"
"不要在我离开你之前离开我"
2001年圣诞,我坐在地板上接受回忆载沉载浮的凌迟,当所有是非对错残忍良善都混杂成流质无色无味在面颊上缓缓流淌,事情的本质早已变的面目全非无迹可循。我能想到的一切,就是没有期待的捱到天明。
后记
我的天真善良过早遗失,而成熟却蹒跚不至。
在审慎的面对回忆时,我看到自己始终是个苍白抑郁的孩子,倔强又不乏愚蠢的以拒绝躲避伤害。可悲的是当残忍与怀疑成了习惯,依然不能让自己变的坚强。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断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