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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
2016-07-31 13:41:51 来源: 秋雁女性网
(一)烈日下,我晒昏了头,突然失去了目的,只有一个劲地向左奔驰。我控制不住自己,只是有一种奇怪的心里在作祟吧,那就是我要甩掉落在我
 

  (一)

  烈日下,我晒昏了头,突然失去了目的,只有一个劲地向左奔驰。我控制不住自己,只是有一种奇怪的心里在作祟吧,那就是我要甩掉落在我右边的影子。

  我撞到了行人,他们大声骂着,口水和我的汗水,我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背诵着什么,只是手在表示,我是错的。

  我把大脑拿出来拧出了几滴灵魂,散发着香气,闪闪发光的。我不自觉地飞了起来,别人都以为我是要拥抱太阳,他们恐慌坏了,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纷纷回家去取手电筒。

  我第一次里这么近地看太阳,其实它并不高尚,然而它整天都高高在上。第一次有一个东西里它那么近,他显得很不自在,不过我会告诉它渐渐就会适应了。

  烈日发了火,我着了火,大地像我一样都在燃烧着,火光照没了我的影子。我四下寻找,因为我怀念它。我消逝在一片光明里,一种莫名的恐惧。

  因为找不到我的影子,我急哭了。烈日放声大笑。

  不少人皮肤都晒着了火,人们一个个都泡在防晒霜里,整个泡进取,停止一切的呼吸。我和别人拥着,挤着,花了我这一年的积蓄,为了不让自己晒黑,因为我还是冰肌玉骨,要保卫这冰清玉洁。

  人们烦躁得很,大骂着烈日的娘,扯掉了我的衣裳。羞耻被人看到了的确是件小事,因此人们已经遗忘了羞耻,关键是水分的蒸发。这足以形成南太平洋陆地的一次大洪水。

  我在阳光下迅速地苍老,渴望哪怕够到防晒霜的边,别人说我身上冒起了黑烟,我说别人身上冒起了黑烟。

  防晒霜沸腾了,干枯,发出了有别往日的焦臭味。人们躲不了了,但也出不赖,因为每一个出来的人都失去了那张美丽的人皮。人们珍惜它就像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

  烈日在空中做着布朗运动,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周旋着。它在扮演各种美丽的角色,它表现出人刚出生,长大,繁殖,到老,到死的全过程,它表现出我们追求的光明,伟大,高尚,它像女孩子眉心的胭脂印,它像我们人人戴着的红像章,它像奥林匹克运动会上的火炬,它像公鸡的眼睛。

  人们开始厌恶了,太阳可怕,早先羿射九日时,本就不应当留下这么一个祸患。我们人类是最最最伟大、聪明的事物,我们一定有办法治服这个大圆球。

  为了使思考更有效率,我们把全球的博士、硕士都聚集起来,杀了十亿个没有知识,没有学历,只会干活,又长得不好的男男女女做食物,这是本世纪的一个发现,吃新鲜人肉有利于智力的发挥,尽管造成很大浪费,主要是有机垃圾,于是有人认为这个不人道,但要发展,就要有竞争,现在全机械化了,要人敢什么?还是去作人饲料吧,以促进科学的继续发展,也算是废物利用。我们有一个古老的智语说:“科学是第一生产力。”

  很奏效,上十亿人的灵魂终将产生很优秀的智慧,看来世界上本不应当有那么多灵魂,灵魂太多了,就分散了,分散了,就弱了。

  我们派出了使节团,与烈日谈判。可太阳怎么会听信这么渺小的人类的话?科学家使用了美人计。多年的美肤美容美法美身用品的开发研制,男人都做了菜,女人自然要上前线,去哄太阳高兴了。

  是一个千娇百媚,花容月貌,羞答答,娇滴滴的美女一起去向太阳求情,场面的确不小,白里透红的一大群,有模特,有文秘,有教师,有新闻女人,有封面女人,有故事女人,世界各地的女池都选出了最好的品牌,贴上了商标,打了钢印,给了个证书,办了个护照,花花绿绿奔向太阳。

  烈日的确受不了,就算是个女的也会勃起的。女人用皮肤包住了烈日,烈日受宠若惊。此时地上的人们正在大肆地宣扬那些女人的献身精神,女流之辈,竟有如此忘我无私之作为……

  我仰头看着被遮得发灰的太阳,心中叹息我们理想的脆弱。

  我拍了拍自己黝黑的身体,谁也不会理睬一个我这样的人。从一个女池到另一个女池,我窒息地看着其他男人窒息地看着我。女池里还残留着防晒霜的香味儿。

  (二)

  我无法理解太阳的存在,可能是无知吧。人们让我相信太阳是真实的,自古至今还是那么原来的样子——至少对于不是科学家的人们,认识到这一点是很必要的——怀疑太阳,就等于怀疑一切,别人都这么说。

  我因为这个怀疑,在疯人院里除了例行观察的那几分钟,我的电源总是关着的。因为我本身是个有健全头脑心智的人,谁也不想用注射药物洗脑格式化的方法来说服我。最后一个天文学家,那可是一个著名的天文学家,在一个雨天来拜访。我之所以说是最后,是因为他就在门外等候。

  在疯人院的院长陪同下,天文学家被让进了屋子。他来到我面前,不仅不知道要干一些什么。院长拿来了麦克风和耳幔戴在天文学家头上。我通过摄影镜头看着这个天文学家。

  “你好,受你们院长的拜托,我来看看你,很有可能我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共同语言。”

  “你好。”我的扬声器不太理想,“很抱歉,这个扬声器要淘汰了。”

  “不,很悦耳。你的观点说太阳可能自始至终就是假的,我对这一点很感兴趣。”

  “我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你认为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天文学家笑了笑,“我当然是真的,我是从娘胎里出来的。”

  “你信神吗?心有灵魂吗?”

  “我不太相信,世界是物质的,灵魂只是物质作用的结果。”

  “您两位漫谈,我还有院里的失误,就失陪了。”院长告辞了,轻轻关上门。光明的病房里,贴满了其它病人给我的大字报。“世界上是有太阳的!”,“你就暂且相信,出了院再说。”,“有太阳,有太阳,就是有太阳!”。因为我的摄影镜头的轴只能左右旋转90度,我后面到底还贴了什么就无从所知了。

  “你是一生下来就成为这个样子吗?”天文学家摸着荧光屏。

  “你呢?”

  “我当然是,我爸爸妈妈都是肉的,我也是一个肉人。这无庸置疑。”

  “我原来是个探险者,对岩洞探险很在行。”

  “哦,是不是因为你在岩洞里呆的时间太长了,忘掉了太阳的存在?我也有这样的经历,在计算木星卫星的轨道参数时,我认为我们的宇宙本来就不存在了,而是一堆堆的数字。我一度认为我们的太阳是用几个方程就可以理解的。不知道你是不是对数学很有研究,今天我带了张光盘,它叫‘烈日'。”

  “倒是很感兴趣,让我看看吧。”

  他把光盘插进了我第三个光驱里。我在费力地解读、运算消化的时候,天文学家说:“不过我得的那种感觉是一时的,每当我用天文望远镜看天体时,我知道眼睛是不会骗我的,太阳是千真万确存在的。”他指了指窗外那发光的圆盘。

  我的中央处理器在两分钟内升到了39度2,不过还是很给我争脸的。我一下发现了太阳。我亲身感到了它的心跳,我第一次随着离子层的爆发而兴奋不止,这是我在失去肉体快感后第一次身心的愉悦,如果有足够的硬盘,我真希望把它拷下来。可能我一直期望的就是这一刻,每一条程序都焕发出核聚变的光芒。

  为了报答那个天文学家,我激动出了眼泪,在摄影镜头下面的所较小口里涌出了点儿谷氨酸钠溶液。天文学家宝以响亮的掌声,用手巾纸给我擦了擦镜头。

  天文学家取出了光盘,他说要给我留一个副本,因为他发现我很高兴。

  “我也很想让你看一件东西,我相信每一个科学家见了它,都会发疯的。”

  “哦?是吗?我开始想和你叫个朋友了。”

  “请你在那个池子里洗一下手,为了除菌,院长给我的房间里安了超声波盥洗池。”

  天文学家手无比干净的灰到了屏幕前。我伸出了一个盛有磷酸溶液的小皿在它面前。“用你的手指点一下。”

  他很听话,在那一下时他好像感到很疼。

  在屏幕上一个怪怪的没完没了伸缩的小东西来回游着。

  “这是我?这简直是一个机器!”

  “你不信吗?我们都不是人,人类在好几千年前就消失了,我在岩洞里发现了这个秘密。”

  “那我们是什么?”

  “机器,就是这样。”

  我打开了一个橱子,里面是那只培养皿,“你现在就在这个小容器里,他们是分子机械。”

  天文学家目不转睛地看着。

  在培养皿里被放射性核素取代了的分子机械的碰撞在放射性探测仪里听得很清脆。天文学家在显微镜里看到了它很好的活动。

  “那我们用什么思考?就是这些机械的东西吗?”

  “鬼知道,问上帝吧。我想我们对世界的感知都是很古老的文明赋予的,也就是说,是神,是这些机械的内在程式让我们看到了所谓太阳。”

  “你看不见太阳吗?”

  “我看得见,但谁知道这是不是在安装我得早就设好的内部程序呢?就连原子我都产生了怀疑。我们所说的光明是不是一个样呢?从很小我们就指着太阳说那是亮的,可谁知道在他们的实际感觉中是不是都是一样的,可能你认为的亮就是那个人看到的暗,也说不定。”

  “天哪,你是疯了。那你认为什么是真的存在的呢?”

  “我们的文明,有一些机械所造出的不知第几代的文明,科学,宗教,艺术。可能我们那些古老的文明也是什么机械造出来的,只是型号和我们不同。”

  天文学家手扶着脑袋面前从椅子上站起来,蹒跚地往门那里走,“那你刚才的感动不是因为你看到了太阳?”

  “不是。我的感动是因为你的优美的思考使我的分子机械第一次这么彻底有序的运动,太感谢你了。”

  “行啦,行啦,太可怕了!上帝呀,救救我吧。”我想不久我又会多一个病友了。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朱老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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