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他们真会救我们来吗?
我不知道,但愿吧。
我在自言自语。
我们知道我们和大部队走散了,这里是敌区,当一遇到有几个手电筒时,我们乖乖地举起了手。完了,这回完了,面临我们的将是无情的战俘营,到那时侯他们想救我们出来都不可能了。此时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一片黑暗。说来也奇怪,我们俩自从来了这里,就没想过要逃。
你们不是优待俘虏吗?为了招安我们,你们会做出很让我们感动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做?
首先我们还不能确定你们就是俘虏。那是个大佐。甚至我们连你们是不是敌人都还没确定。不过幸好,在抓你们来时,那个中队长在旁边附了一张纸条,“这是两个人,小心轻放。”,并且还有我们鉴定科的章子,否则我们连你们是不是人都无法确定。
什么?那我现在饿了,你们会不会给饭吃?
这个……我们还在等上级的指示,没有统一命令,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我们是战俘!战俘要是饿死了,只会使敌我关系更严峻化!
这深山老林里,哪儿有什么敌我关系?我们是敌人吗?哈哈哈,有意思。我从一开始就没把你们当作敌人看。
那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我不知道,可能是这几天兄弟们想荤的想疯了,他们出去打猎,见喘气儿就开一枪,没想到见到两个投降的,原来是两头人!你说是不是天上掉馅饼,意外的好收成?哈哈。
他们把我们当食物,你刚才听见了吗?我一时觉得眼前发黑。都说敌军战士很苦,看来是真的,早知道这样,我就叫我们军座也给他们空投几箱金枪鱼罐头了。不能再想金枪鱼罐头,那更使我们肚子呱呱叫,现在我们就想的是怎么逃出去,可没有前方的命令,我们也不能太冒失莽撞。哎,只能等他们来救我们了。
外面雨下得很大,门口站岗的仍然往门里死瞪着眼,用刺刀对着我们。
与我一齐受难的是我的部下——下士。他只听我的调遣,没我的命令即使是司令官都拿他没办法。听从命令服从指挥是军人的天职。有一次洗澡,他偷着和我换了衣服,我成了下士,他成了中士,于是白白地被他命令了一天,那口气到现在我都咽不下,在军队里军衔就说明了一切。那天晚上,我趁他睡得正熟,扒下他的衣服,然后命令他吃我的屎,才算是消了我肚子里的气。他天生就是听我命令的命,贱种!他妈妈好象在生他之前就已经和我妈妈谈判好了,谁让他当的是兵。他一开始还不服我管,我一下饿了他一个礼拜,我就不信,世界上还有命令做不到的事情。
下士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一句话也不说,直直地坐着。没有表情的脸上,我倒是看出一副坚毅的军人应当有的冷俊。弄不好他以后还真是当大官的料,从他上次偷换我衣服时我就觉得这孩子有出息。
抽根烟?怎么样。
他接过了烟,还是那么木木地坐着。真没劲,他从没有和我聊过一句天,现在这里只剩我们两个,他要是不说话,还真有一种孤独感。于是我很快地吸完了烟,“天不早了,快睡觉吧。”下士掐掉了烟头,倒地就睡。我摸着他的脑袋,真没发现他是可爱的孩子呀。
雨有点小了,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想个法子逃走了,光靠大部队的支援,到那时我们都被别人当晚餐了。这时候什么组织的命令都去他妈的,我要是死了他们命令谁?看来我要违反军纪了。
外面的那个人还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可能他得到的命令是好好地看着我们,别让我们跑了;大不了就是看到什么异常情况就开枪打死我们。
下士,下士!拉申卡下士!我喊出了声。
下士立刻笔直地站起来,向我行了一个军礼。是,长官。
把门口那个人干掉。
是,长官。
下士飞奔过去,夺过了那人手中的军刺,一击致命,然后又直直地站在原地。
趴下!我轻步踱到门口,向门两边看了看,看来他们还真把我们当食物了,这里是厨房。没有一个人。没有上级命令,他们是不会轻易醒的。于是我和下士大摇大摆地出了营房,进了院子。月光好皎洁,营里亮着四盏灯,一角一盏,地上的水洼显得很清澈。我随手从厨房里拿出两块面包出来,和下士躲在院子里一个没人发现的角落大口地嚼着。
如果我们现在趁着这个兵营的人都睡着的时候,给他们一个锅端,这可是赫赫的战功呀,弄不好我可以因为这个被封为上士,不,你看我多没出息,怎么着也是个中尉了。
我们把这个营地剿灭了怎么样?
他没回答。
我也真傻,和这么一台机器商量事情;只要我想好了,在给他发命令就行了。
这个营地很小,看来是敌军驻守在这个小山冈的一个小分队,敌军营地的样子和我军的差不多,都是按照正规标准建造的,因此我都不用画地图,已经了如指掌。下士。
是,长官。
嘘,小点声儿,会被别人发现的!
是,长官。他压低了声音。
往前左边是弹药库,去取出五十发弹药,注意要最猛的!
是,长官。
然后把我们右边的那些帐篷里的人都杀掉,一个也不留。那是总兵营。中间注意!
是,长官。
不要走直线,从我左边绕过去,迂回前进地搜索敌人,杀掉所有你见到的敌人,直到歼灭总兵营。记住了吗?
是,长官。
好了,去吧。
是,长官。他匍匐前进。
一会儿我就看到一个人影小心翼翼地从弹药库走出来,先用手枪把那四盏灯给打灭了,顺着边忽左忽右地经过了厨房。命令里没说要先灭灯,我平时就这么训练的,还是我训练有方,哈哈。
看他过去了,我猫着腰来到了弹药库,门卫已经死了,我打算用一个炸药包炸掉这里,断了敌人的后路。现在还早,等那边打起来,免得这边一声巨响,打草惊蛇,虽然我知道他们没有命令是不会醒的,但也弄不好有那种违反军纪的无耻之徒。
有枪响,只闷闷的一响……没有了下文。看来他们军纪够严的,这么都没人闹,可谓坐槐不乱。
……良久,依然没有下文。
四周安静得很。
静得可怕。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拉申卡下士牺牲了?不,我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他是多好的孩子呀,行为做派都像是正正经经的军人,他帮了我那么多的忙,和我转战南北……要是失去了他,我,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在这么残酷的战争中活下去。
还是我们两个都刚参军的时候,那时侯我们两个在不同的小队,谁都不认识谁。一次巷战,敌人被杀得所剩无几,我们从对面相遇,看得都很眼熟,互相笑了笑,就那一刻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这就是所谓友情吗?在这么严格的军纪下,这么残酷的战场上,竟然会有友情,我那一瞬好象发现了奇迹。他突然举起了枪,我吓了一跳猛地一闪,那颗子弹击毙了我身后正在瞄准的一个敌人。我知道我欠了他一次情。事后我们时不时提起那段事情,我在军队中就这么一点友谊。死的那是个少佐,我缴了他的枪,也因此我成了中士,而他还是个下士,并由我管。
军衔就是军衔,高一级就是祖宗……其实,这么想来我还真很在意他。
不行,我要救他出来,于是我冲进了弹药库。
不许动!交枪不杀!
我一震,猛转过身,几个人已经堵在门口儿。我举起了手。
原来我是想把你当作食物处理,现在看来你真是敌人(军条上写着只要做出危害军队事务的人就是敌人)。哈哈哈。
这个声音听上去很耳熟。
怎么,你不认识我了吗,阿廖沙中士?那好,我把灯开开。
插着腰站在敌军中间站在我面前的是拉申卡下士,不!他穿着敌军大佐的衣服!那时大佐的军衔!我一时眼睛发直。
你,你,你这个叛徒!原来你早就出卖我军!
只是刚才,阿廖沙中士,不要狗血喷人。他神气十足地在弹药库里来回踱着,点了一支吕宋烟。我杀了他们的大佐,穿上他的衣服,于是这些军人就听我的了,没想到吧,我的长官。他眼里冒出了怖人的血丝。现在你是我的俘虏,哈哈。他深吸一口烟,吐在我的脸上,我直直地瞪着他,一口热血涌到了嗓子眼儿。
他坐在一个弹药箱上。按规矩,我是可以杀了你,不过,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给你一个活着的机会,作我的手下吧。怎么样?阿廖沙中士,你是想死呢?还是为我做事呢?我直直地瞪着他,嘴角已经流了血。给他换衣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那让人讨厌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军营上空。
好啦,起立!阿廖沙中士!稍息,立正!
我不情愿地站起来,有两个士兵上来强迫着我,给了我几拳。
看来你还不适应,这要违反军纪的……好了,那我就给你第一个任务吧。几个士兵端来一碗什么东西。把这些屎给我吃了。
我踌躇不前。
听见没有!他眼睛里刹时露出了凶光,牙齿龇了出来。
我木木地看着他,两眼发黑哆嗦着……
……是,长官。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朱老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