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细儿伊妹儿过来她的《一起孤独》，说的是她和猫的传奇故事。而那猫，就是我，城市乡村猫。

　　细儿说，在那样淤血的日子里，和猫的邂逅不知是不是天意。其实，那并非什么天意地意的，而是我的意思。我在一个很有名的BBS的精华版看完了她的一辑总共九篇的《冰冷灵魂》，大为所动，于是，去造访她。我伊妹儿给她，说我是怎样怎样一堆寂寞的垃圾云云，并留了我的QQ号码。

　　我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因为文字那样精彩的女字并不多见的。她的文风颇似在互联网上红得发紫的安妮宝贝，阴冷诡异，充满杀机。意料之外的，细儿，居然来了。

　　那天的太阳真好，细儿说，湖北的太阳又大又圆的，她的食指上的尾戒正闪着妖艳的光，耀眼耀眼的。我呵呵地笑，我觊觎你了，我坏坏地说。我倒并不是怎样得下流，其实，原本我是想说，“我觊觎你的尾戒”的。只是一个不小心漏了两个字去，意思骤变，且我已按下了ENTER键。细儿慢条斯理，一只猫能够觊觎得了什么，不过角落里的几枚鱼刺，或者墙根带点腥味的玩意儿。

　　这话有些刻薄，虽则我的网名叫做城市乡村猫，可我终究不是猫吧。于是，我沉默三分钟以示抗议。其实，我也不敢奢望连灵魂都冰冷的（细儿的网名叫做冰冷灵魂）人能够说出多大热情的话来。不过，也许在互联网上沉默是对付女人的最好方法，因为她们会以为男人的沉默是认输，而男人的认输能激起她们的愉悦。毕竟自父系氏族以来，女人被臣服得太久了。

　　果然，细儿一脸得意地说，猫大概感冒了，闻不得什么腥味了吧，嘿嘿！而她的得意正中了我的计。我冷冷地说，得什么意呢，我只是断线了三分钟而已。我要让她尝尝跌落云端的滋味。细儿长长的“啊”一声，我哈哈大笑。

　　二

　　我再次上网的时候，收到细儿的QQ留言，她说你这可恶的小猫，倒是蛮有意思的；并留了她在榕树下的ID和密码。为了绝对的公平，我在QQ留言，你这该死的细儿，倒是蛮有趣的，也留了我在榕树下的ID和密码。

　　登陆榕树下，打开细儿“我的榕树”，已发表了25篇文章，果真是个厉害的角色。除了那一《冰冷灵魂》，还有许多精彩的文字，譬如《长发为谁留》，譬如《将眼泪留在明天》……我花了一个下午，逐句看完了她所有文章。感动了无数次。可付出的代价也是惨痛的，整整十五块钱。正所谓“失之桑榆，得之东隅”。

　　我敢说，这一次的“榕树之行”为我后来喜欢上这个弱女子埋下了伏笔。我说细儿“弱”，并非她的性格，而是她的处境。细儿的母亲去世的时候，细儿7岁，她的妹妹4岁。继母无论如何地，总及不上自己的生身母亲。不幸的，被我言中了。细儿后来又发一篇《永别人间》，读得让我心碎。

　　再后来我们在电话里提起这篇文章的时候，细儿笑了，我却哭了。细儿骂我白痴……当电话里说“你的通话费用只剩下一分钟”时，细儿也哭了。

　　三

　　大概过三个月。我和细儿的关系发展还算顺利。我们从陌生人到了彼此称兄道弟。称兄道弟的原因是因为她有一个先我认识的网友，叫做望伟的，好像做着暧昧的情人关系。那尾戒是他送的。后来，我和细儿说起望伟的时候，总写“妄为”。因为我的输入法的限制，打入字母，一按SPACE键，就出来妄为??省得麻烦也好解气。

　　寒假回到家里，我第一个电话就给了细儿，我说我软着陆了。细儿说不懂。我说你应该多了解了解朱融基先生。我安全到家了。细儿咯咯地笑，骂我白痴，猪头四，去死好啦！我以为着话是《流星花园》惹得祸。谁知道我和细儿谈起衫菜，道明寺，她却什么也不知道。我忽然想，我走进原版小说里去。

　　整个春节，我们都有电话联系。有一次，她打电话过来说是帮她出气，叫我打电话给一个好象是追她而她却十分厌恶的人，骂一句时常骂我的话。我踌躇再三，终于打了这个电话，不过，握起话筒的时候，我临时改了词：兄弟，别他妈给我死缠烂打的。我想，那一句话是属于我的，独独属于我。

　　在我快返校的那天晚上，细儿打电话说，她要去武汉了，她去工作。我知道，细儿是为了去找妄为。我说，那么一路顺风。挂下电话，我的眼角潮湿。

　　四

　　我到校的第二天，细儿就从武汉打电话过来。我让她告诉我号码，挂了，我打过去。我知道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只身武汉的艰辛。通了电话，细儿似乎很无助，她说武汉好大，找车难，找住的地方难，找工作更难。她一直没有提妄为。我说，那么妄为呢，总不至于袖手旁观的吧？细儿说，他说陪她在武汉玩两天要她回天门市。我死也不会回去的，细儿恨恨地补了一句。那么钱呢，你不是说只有一百块了吗？我问。

　　细儿无言。我沉默。

　　还是找妄为帮忙吧。我说。细儿冷笑一声，怪不了我卖身。我很火，XXXX妈啊，你去死啊，居然说这样的话！关你什么事啊，白痴。细儿骂。我长长地叹一口气，什么也没说，轻轻地挂了电话。过三十秒，电话铃声响，我接起来，细儿，求你，别这样，好不好？电话那头说，找一下徐安印（我的室友）。电话不是细儿打来的

　　。我说不在。挂下电话，我在电话边守了大约十分钟。细儿终于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时间就那么依然过着。学习的闲暇里，我有时会想起细儿来，想象她在武汉大大的阳光下灿烂地笑，想象她在

　　很大的公司里轻松地敲打着键盘。

　　五

　　一个星期后，老蔡（我的室友）说有一个姓付的打电话过来，速回。果然是细儿。她很高兴地告诉我，她在电脑城找到工作了。不过后来细儿又不大高兴，说一个月就500块，吃住还不算。最后，她给我一个地址，说，东西还是得给我寄的。我说好的，工作顺利。“东西”是我答应送给她的十七岁的生日礼物??一块防水的电子表。其实，到杭州之后，我就买了，只等着她给我地址。过十二天，我打电话过去，那里的人说细儿没有上班了。我很着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晚上在网上遇见细儿，她说不上班了，打算到杭州或者成都，现在正和她朋友谈呢。

　　我是知道自己的尴尬的处境的。上学期借朋友的钱还没有还，这学期的钱又丢了，书费也还欠着，找不到家教，只好在校内勤工俭学。过一天算一天。

　　我说，细儿，来杭州吧。当然我什么也不能保证。细儿说，我知道。我又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决断吧；我是希望你来杭州的。

　　过几分钟，细儿说，和朋友谈妥了，去成都。她说，她的朋友保证她有住处也有工作。我想，有这样的承诺，交情一定是不薄的。那样我也放心了。不过，我最后还是有意无意的说，不要跟我说，还是网友？又是不幸的，被我言中了。

　　细儿沉默一会儿说，确实是网友。这个时候我深深地被震慑了。不要总是存希望于网友吧，你得学会现实。我说。我们不也是网友吗？细儿说。

　　我说，我没有话了。

　　六

　　现在，我不知道细儿置身何处。武汉，天门，成都，或者是杭州。

　　只是希望，细儿能有一个真正好的去处。不再孤独，不再流离，不再哭泣。

　　没有别的，我们，今生，是兄弟！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隔岸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