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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色幻想
2016-08-07 15:51:23 来源: 秋雁女性网
(一)我叫子弹,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掉在人堆里老爸也找不出我。我喜欢穿牛仔裤和白色T恤,外套灰色风衣,白色的旅

  (一)

  我叫子弹,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掉在人堆里老爸也找不出我。我喜欢穿牛仔裤和白色T恤,外套灰色风衣,白色的旅游鞋要半新不旧的。我没有正式的工作,找工作得要学历,可我连初中都没毕业。在我十二岁那年,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一个退役了的斯诺克球手,和他混了三四年,学到了一身挥杆功夫。此后的日子里,我便仗杆江湖,在台球厅里靠打球赢钱度日。混久了,因击球入中袋无数,难遇对手,由此台球厅的朋友便送了我一个"中袋王"的绰号。

  我生活在的城市在北方算比较富裕的,大款比较多,所以"赚"钱很容易,几乎隔两天便可套中一只"白狼"。但是"大哥"也比较多。所以该赢的球你可以随便赢,不该赢的球你便只有输,没有别的选择。输球也有输球的技巧,蛮干也会得罪人。如果完全放弃抵抗,也和大获全胜的下场一样。为了继续在这里混下去,我必须定下一戒,打球前不准喝酒。不是怕赢不了球,以我的水平只要还拿得动球杆就有一杆清台的信心。不喝酒是为了保持清醒的头脑,需要输球时能输得好看,而不是输得一塌糊涂。可是在那一年的夏天,我犯了戒。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昨天刚下过雨,天气很清爽,似乎和季节不相称。我蹲在路边点了一根烟,盘算着去哪儿蹭饭。"喂,子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抽闷烟呀。"话音还未落,一股特别熟悉的香水味被我吸入了鼻腔。我知道又是萌萌。萌萌是"乐友"台球厅的老板娘,快三十岁的人偏爱装纯情,谁要是当着面就叫她萌姐,她准跟谁瞪眼。表面上她是开台球厅做生意的,其实暗地里坑蒙拐骗外加拉皮条,缺德事除了偷骨灰盒什么都干,谁要是碰上她,那亏可是吃定了。不过我倒是愿意被她缠上,因为她总能给我拉来大主顾,上个星期六,一晚上我就赢了两千多。除了牺牲色相,我愿意以任何方式巴结她。"哎哟,都说这条街不过美女,看来真是瞎掰。萌萌,几天不见,又靓了。"这套话我自己都觉得恶心,可咱不能跟钱过不去呀。"是吗,那不正配你这个帅哥么。怎么样,今晚去我家喝汤吧,我炖了一天了,很补的。"她露出了淫笑。"下次吧,我这两天闹肚子。"我耸了耸肩,装出很无奈的样子。"哼,你能和别人上床,就不能和我也来一次吗,老娘又不是没钱。"钱有时侯也不是万能的,至少这件事就是如此。和别人上床叫嫖,花钱也舒坦,和她上床叫被嫖,给多少钱也不干,我现在仅剩下这最后的一点儿气节了。"瞧你这话说的,咱俩谈钱不就远了吗,萌萌是人见人爱的大美女,我做梦都想跟你那个,可我现在是有心无力呀。要不你就先当我是个太监得了。""行了,我知道你小子鬼,下次有货色好的,我也不用留给你了,太监吗。"我知道她这话是说着玩的,她跟钱比跟男人亲。"萌萌,你找我不会是来闲扯淡的吧。是不是又有生意了?"我想早点儿谈妥,就直截了当地问她。"不错,这回可是大主顾,生意做成了够你小子去新马泰爽一圈了。""是吗,那先谢了。"我有点儿兴奋。说实在的,小打小闹纯粹是瞎耽误工夫,还不如干一票大的,快活几个月。"别介呀,还没干就先‘泄’了。留着点儿劲晚上使。"她总是这么下流。"对,萌萌教训得对。我今晚得大干一场。跟谁呀?""老七听说过吗?今晚八点老地方,打九局,一分一百元,一杆清台十万。下午四点我来接你,先去卡拉OKhappy,再去打球。""老七"这个名字只是耳闻,没见过。听说以前只是个小混混,后来摇身一变手底下也招揽了十几个兄弟。"萌萌,这生意是不是太大了。我看打一分十元就行了,打得太大不好收场。"不知怎么我有点不祥的预感。"你是不是怕了,放着钱不赚可怜谁呢。"萌萌有点儿不高兴了。"好吧,那钱怎么分?""老规矩,二八开,你二我八。"她答着。"我给你赚了那么多钱,怎么还是二八开?三七开得了。"我跟她还价。"四六开也行,不过打完了得去我家喝汤。"她又露出了淫笑。"好吧,一言为定。""怎么?你同意了?"她有点儿诧异。"二八开就二八开。"

  下午四点,我准时在"乐友"门口等萌萌。萌萌穿了一件紧身背心,一条超短裙从"乐友"扭了出来,指间还夹着一根HILLTON。"要不要先进去热热身,里面玩得也挺大的。"萌萌一边说一边吐着烟圈。"热什么身呀,看见你这个美女已经先热了。咱还是先去找老七吧,回头他再等急了。"我催她。"好吧,去‘大世界’夜总会。"我们打了一辆夏利来到了“大世界”。刚一下车,我忽然觉得眼睛有点儿疼,掏出了面巾纸擦了擦。“怎么了,眼睛进沙子了?我给你吹吹。"萌萌一副很关心的样子。"没有。大概是睫膜炎犯了,一会儿就好。"我摆了摆手说。"别介呀,你可别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这么大的生意我可输不起。要不咱改天得了。"萌萌也有胆小的时候。"没事。这点儿‘节目’小意思,只要能让我看见球,就是成色盲也能赢。"我不想错过捞大钱的机会,还是坚持要去。"色盲?没搞错吧。斯诺克呀,你以为是美式九球呢,打错了罚分罚死你,到时候你卖屁股也赔不起。"萌萌的粗话比男人的还下流。"嘿,咱就是记性好。上次你给我介绍的那妞儿,在床上叫了几声我都记得住。"我们边说笑边走进了"大世界"。我那种不祥的预感却渐渐强烈了。

  (二)

  "大世界"夜总会其实并不大,不过听说这里有某个领导关照,所以"黄",赌,毒很猖獗。我并不关心这个,只要能捞大钱,这儿就是造"飞毛腿"我也不管。我和萌萌来到了一间包厢,房间门口站着两个保镖似的人,里面声音嘈杂,有喊声骂声,还有一个"嘶哑派"扯着脖子"倾情演出"。萌萌刚一进包厢,一只手就伸过来在她的胸部上抓了一把。"哎哟,萌萌,又大了。哈哈。""七哥,这么不正经,还想不想做生意了?"萌萌有点儿生气,却回头看了我一眼。"行,哪天晚上去我家,咱俩‘正经’一回。今天我也带了妞儿来了。"老七缩回了手,把身边一个女人搂了过来。"看见没有,这是我新换的妞儿,名牌大学毕业的,今后看谁还敢说我档次不高。"说着,他又把手伸进了那个女人的衣服里。出乎我的意料,那个女人竟是何菲!何菲是我六年前的女朋友,纯洁美丽,是我连做梦都不敢意淫的人。四年前她上了大学,我们便分手了。听说她毕业后和父母出国了,不知为什么又和老七这号人混在一起。看到老七的粗手在何菲的衣服里乱抓,我恨不得阉了这畜牲。我压着心里的火听萌萌给我介绍。"子弹?名字挺怪,跟谁混的?"老七撇着嘴说。"怎么?跟我混不行吗?"萌萌把话接了过来。"跟你混当然行了,不过你可别为了养小白脸把家底都赔进去。哈哈。,小子,你单杆最多打过多少分?"老七一脸不屑地问。"九十一分,七哥。"我答着,眼睛却瞥了一下何菲。"九十一分?过不了一百我可没兴趣。回头再让人说我欺负小孩。"老七的嘴撇得更歪了。"别介呀,七哥。没准我今天破记录也说不定呀。"我越来越恨这畜牲了。"行,你不怕死我也没办法。来,咱先喝酒,我请客。"老七又叫了一打扎啤。"七哥,我不会喝酒,您别难为我了。"我推托着。"不会喝?不给面子是吧?那就请便吧。"老七有点儿生气,把酒放下,坐在沙发上掏出了一根烟。萌萌怕事情闹僵了,便掏出打火机给老七点烟。"七哥,别生气呀。七哥赏脸请他喝酒,他都乐懵了。子弹,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赶紧给七哥道歉。"我看看推托不过,只好跟老七喝了几杯。我趁着老七仰脖灌酒的工夫,又瞥了何菲一眼。她也在看我,好像想说什么,又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酒喝得差不多了,我们一行人离开了"大世界",来到了"乐友"。已经快八点了,这个时间正是"乐友"人最多的时候。老七的手下赶走了一个球桌上正在打十五球的两个中学生,萌萌拿出了斯诺克的球具。周围的人看见老七来了,大都围了上来观战。"小子,你先开球吧。"老七点了一根烟冲我说。"赌得这么大,还是照规矩来吧。"我不想胜之不武,便和老七争球。我们一同在高案区击打母球,两个母球撞击低案区的底库弹回,我故意想让老七开球,所以力道小了一点儿,老七的母球离库较近,他先开球。老七击打母球薄右角的红色球,两库弹回后,母球藏在了黄色球的后面,给我做了一个障碍球。从老七挥杆的姿势和母球的走位上我可以看出,他算是个高手。我不敢大意,谨慎地推了一杆,加了右塞,母球走回高案区,但还是露出了左边底袋的红色球。老七看有机可乘,便击打红色球入底袋,但黑色球被两个红色球各挡住了两个底袋,无法击球入袋,老七只得又做了一杆斯诺克。我知道老七已经上当了,他帮我清除了袋口的一个红色球,给我创造了一个连续击打,一杆清台的机会。我在球杆上蹭了蹭壳粉,扎杆击打黑色球旁边的红色球。扎杆是当年师父传给我的一项绝技,虽然我现在只有他七成的功力,但在业余比赛中还是绰绰有余。红色球入底袋,母球顺势踢开了挤在一起的几个红色球,球势一片明朗,行家们都能看出,底下的事就是靠准性了。"红色球入底袋,一分。"萌萌在旁边报了一声分,在记分牌上移了一格。老七瞪了她一眼。我却在此时瞥了何菲一眼,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球桌,仿佛这一次是在赌她的命。我伏下身继续击球。"黑色球入底袋,七分。红色球入底袋,一分。黑色球入底袋,七分。红色球入底袋,一分。"转眼间,红色球已经全部入袋,我已经得了109分。老七早已坐在沙发上抽烟了,这一局他已经没有摸杆的机会了。接下来我一蹴而就,六个彩色球一一入袋。"136比1,子弹赢。"萌萌说着,在记分牌上记下了比分。第二局开始,由我开球。老七一杆也没碰,我一杆清台了。"132比0,子弹赢。"老七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狠命地在何菲的胸部捏了一把。"都是你这个臭婊子,害得我输球。今天打完了球,看我不爽死你。"接下来的几局,局面丝毫没有改观。"131比1,子弹赢。"。"133比0,子弹赢。"。"131比2,子弹赢。"。"135比0,子弹赢。"。"137比0,子弹赢。"。"132比0,子弹赢。"八局过后,老七已经输了五十多万了。周围的人都在叫好,他们第一次见到我动用真实功力,今天大开眼界了。"你小子跟谁学的球,戴维斯也不能连打八局一百三十多分。"老七有点儿服了。"因为他老了,所以现在世界第一是亨得利。我师父是火枪。""火枪?没听说过。"他当然没听说过,我师父横扫球坛的时候,这畜牲大概还没断奶呢,只是因为徒弟的出卖才退出了台球界。"小子,最后一局你敢不敢赌大点儿?"老七好像很有把握地说。"那怎么不敢。"我这时候已经无路可退了,这畜牲肯定是得罪了。"好,一局定输赢,一百万。""好。我要是输了,除了一百万,我再自断右手,从此不再进台球界。"我说完发现萌萌的额角已经出汗了。"你小子有种,不过我得换个人跟你打。"老七一脸诡笑。"你换谁都行。要是我赢了,你今晚输的钱也都免了,不过我得带你身边的女人走。"我以为老七会跟我急,没想到他却没当回事。"你想要这婊子?当然没问题。不过你今天死定了,你那只手我准备回家去掏厕所,哈哈。,我先出去打个电话。"老七转身出去了。萌萌一把拉住我,"你他妈的是不是吃错药了,跟钱过不去命也不要了?""没事,萌萌。那五十多万,我给你白打三年球连本带利还给你。今晚上我豁出去了。"我摸了摸萌萌的脸,笑着说。"今晚上咱不打了,钱也不要了,老七你惹不起,他黑白两道都有人关照。他急了,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萌萌第一次这么关心我。我托起她的脸亲了一下,说不会有事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亲她,只觉得今晚什么事自己都控制不了。

  大约一刻钟的工夫,老七领进来一个矮子。这个矮子又矮又胖,身高也就一米六,体重估计得超过一百六十斤。"这是我哥们,叫矮龙。小子,今晚你得跟右手吻别了。哈哈,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老七的破锣嗓子能盖过对面音像店张学友的声音。争球过后,由矮龙先开球。矮龙开球一反常规,并没有让母球走回高案区,而是紧紧地贴住了左角的红色球。我知道这应该是我生平遇到的第一个对手,就凭他击打母球掌握的力道,我便再练一年也办不到。我谨慎地做了一杆斯诺克,将母球藏在了蓝色球后面。矮龙也回敬了一记更精绝的斯诺克,母球紧贴在黑色球后面,其余的二十个球哪个也打不着。我不得不扎杆加左塞,弹一库后薄中一个红色球将母球放回高案区。就这样,我们十几个回合都在互相做球,桌面上一个球也没进。我想那一曲"吻别"可能真是张学友为我而唱的。我生平打球第一次感到了压力。

  (三)

  僵局不会无休止地继续下去的,总有一个人会先进球,或者一杆清台,或者给对方留下更大的机会。对方玩的是球技,输了也无关痛痒;我玩的则是右手,是命,输了就只有等死。自古惊心动魄的搏斗场面,英雄落难总会有美人相救,我自认不是什么大英雄,甚至连个好人也谈不上,可萌萌的确可以将就着算是个美人。萌萌走到我的身边递给我一个壳粉,又走到了矮龙的身边。"嗨,帅哥,要不要蹭点儿壳粉?"其实矮龙在刚一进"乐友"的时候,眼珠就不离萌萌的脸蛋和胸部,看得出这家伙对女人的贪欲跟老七也不相上下。萌萌背对着老七,伸手给矮龙的球杆蹭壳粉,高耸的双峰有意无意地也蹭了蹭矮龙的肩膀。我知道,那一刻矮龙已经成"偏瘫"了。

  打斯诺克最忌分心,矮龙果然水准大降。一记薄球竟然没击中红色球,母球无意中碰到了黑色球,被罚掉了7分。最惨的是,母球的落位实在太理想了,真比我用手摆得还好。老七在一边蹂躏着何菲的胸部,这一切都没发现。接下来的事可想而知,我没有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杆"屠龙",竟打出了145分的高分。要不是有两次不得已只能去击低粉色球,或许能打出147分的满分。周围的人伸长了舌头,过了十几秒钟才想起叫好。萌萌也长出了一口气。

  老七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行,你小子够狠。子弹是吧,我记住你了。那个臭婊子归你了,长得不怎么样,叫床的声音可够三级水准。哥几个,走人。"老七瞪了萌萌一眼,带着人离开了"乐友"。周围的人都散去了,萌萌也准备打烊了。我和何菲走出了"乐友"。

  在路上,何菲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原来何菲的父母在出国前的两个星期出车祸死了,她没有什么亲戚,无依无靠就在一家酒吧打工。一个月前老七霸占了何菲。我们边走边说,每当提起以前的事,她就想哭。忽然间我留意到身后有几个小子总是跟着我们,我猜想准是老七的手下,于是就想快点儿甩开他们。我正要拉住何菲快走,突然身后车灯一亮,耳边轰地一声巨响,我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到的东西都是灰白色的。我感到很害怕,不知是已经死了还是在做梦。这时萌萌推开门走了进来。"你醒了。还疼吗?"其实我根本就没感觉过疼。"我没事。怎么这里光线这么暗?"我问她。"不是光线暗,是因为你的眼睛。唉,医生说你的视神经受了损伤,今后只能感应到黑白两色了。至于是什么原因,医生也说不好,只说是个怪例。"萌萌无奈地说。"那何菲呢?"我急切地问。"是和你在一起的女孩吧,她没有你这么幸运,当场就被撞死了。""老七太狠了。我要去告这畜牲。"我气得肺都快炸了。"没用的。现场的几个目击证人都说当时你们正在马路上亲热,责任不在司机。其实我也知道,车和证人都是老七找来的,他在法院也有关系,你告他也是自寻死路。"萌萌说着,一行眼泪却滴在了我的手上,感觉有点儿痒。咣地一声门响,老七走了进来。"你小子命挺大,车都撞不死你。我来通知你一下,看在萌萌的面子上,我给你三天时间找窝,三天后我再在街上看见你,你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说完他甩手走了。后来我才知道,萌萌为了救我,让老七"虐待"了一个晚上。

  当天晚上,我便出了院回到萌萌家里。一进门,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姐姐,这个哥哥是谁呀?"哦,原来是萌萌的妹妹。"叫子弹哥哥,他要在这儿住两天。"小姑娘冲我嘻嘻一笑,跑回了房间。"她叫星星,其实。,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做饭。"萌萌欲言又止,进了厨房。我在沙发上坐下,抽着烟盘算着今后的事。

  吃完了饭,星星去睡觉了,萌萌把我拉到了她的房间。"你知道吗,在你昏迷的这几天里,老七通知了黑白两道要致你于死地。""那后来怎么又要放过我了?"我有点儿糊涂了。"因为我把‘乐友’让给了他,还。"萌萌的眼泪又下来了,她擦了擦眼泪接着说:"你得尽快离开这里,有多远走多远。还有,我希望你能把星星带走。""带走你妹妹?那你呢?"我更糊涂了。"其实星星是我的女儿。""你的女儿?那你。"我不解地问。"十六岁那年,我糊里糊涂地失了身,后来生下了星星。星星有名无姓,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爸爸叫什么。因为没有户口,到了上学的年龄也只能呆在家里。过些日子,我要嫁给一个有钱的老头,不能再把她留在身边了。你要是不带她走,她就真的无依无靠了。我希望她长大后,你不要告诉她真相。"说着,萌萌又哭了。我托起萌萌的脸,发现她痛哭的样子很纯。"其实我喜欢你已经很久了,知道你跟别人上床,我真的很嫉妒。"说着,她搂紧了我,湿热的双唇贴紧了我的双唇,柔软的乳房也贴在了我的胸膛。我感觉内裤里的那个东西突然胀得快要发疯了,隔着裤子顶住了萌萌的下体。

  性欲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面对它,教授也能变成"禽兽",憋急了猪狗都能凑和,何况萌萌是一个女人,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女人。一时间我的理智被欲火烧尽,我把萌萌按倒在床上,一只手脱去了她的背心,解开她的乳罩,另一只手褪下了她的短裙和内裤,这一套习惯动作我不知实战了多少次。就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我忽然恢复了清醒。我从她的身上下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我谢谢你两次救我。要不是你,那一晚我的右手可能就已泡在马桶里了。要不是你,我现在也已经在停尸房了。正因为如此,我现在把你当作朋友。如果我和你做爱,我怕朋友也做不成了。"我不等萌萌说话便走出了房间,房间里传出了萌萌的笑声,我知道她现在一定很伤心。

  第二天清晨,我带着星星踏上了开往南方的列车,去寻找另一个容身之地。

  (四)

  我和星星在南方的一个中等城市下了车,因为没有车票,便混在民工堆里挤出了车站。我带着星星白天去找房子,晚上就在车站的候车室凑和。几天过后,我们租到了一套房子,主人是一对退了休的高干,闲置了一套房子,两居室,家具齐全,房租每月一千二。这几年我过惯了奢侈的生活,打球赚来的钱花的没剩下多少,我不得不重操老本行谋生。

  隔着一条街有一家很大的台球城,名字叫"汇源",有三层楼。一天下午,我走进了"汇源"碰运气。这里很宽敞,相比之下"乐友"得算是个"大衣柜"了。因为我现在是一个色盲,只好改打十五球。球换了大一号的,击球点更加好找,赢球就更顺手了。不过这里赌得不大,一般来说每局不过几十元,傍晚的时候我赢了两千左右。我看看天不早了,正要离开,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朋友,保护费。"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拦住了我。"给多少?"我知道这里可能也不干净,便不想惹事。"一千以下,七成。一千以上,八成。你赢了两千三,给一千八得了。"比萌萌还黑。"这是两千,剩下的给大哥买盒烟抽吧。"我掏出了钱。"行,你小子挺会来事。我叫小六,是这里看场的。我看得出你也是混这碗饭的,球打得不错。以后你可以来这玩,有人找麻烦,你就提我。"小六一副很仗义的样子。"谢六哥。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转身想走。"等等,你叫什么?""二平。"我没有说出真名,随便编了一个。

  此后的日子,我常去"汇源"捞钱。原来"汇源"也是个黑窝。一楼是台球厅,谁都可以来玩。如果是熟人,可以到小六那里买牌去二楼嫖。至于三楼就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

  一天下午,我又走进了"汇源"。"二平,你小子今晚能开眼了,我老板要来。"小六走过来跟我说。"怎么,六哥不是老板吗?"我装作不知问他,其实他那两下子看场子已经是将就了。"不是。这家台球厅是我老板的。每月三号他来玩球,赌得很大的,斯诺克一分至少五十。"他很神气地说。"你老板是谁呀?""一听这话就知道你是外地来的,我老板都不知道。疯三。‘北有子弹,南有疯三’你不会没听过吧。""不好意思,我真没听说过。六哥,要不你说说看,什么叫‘北有子弹,南有疯三’。"我继续装傻问他。"跟你费费吐沫吧。打台球到了黄河以北,就得数子弹了,碰上他可就倒霉了。听说半年前他和老七赌球,一战成名。打斯诺克连续八局都是一百三十多分,最后一局老七找了一个拿过省冠军的人来打,结果子弹打出了146分。不过后来他出了车祸,成了瞎子,人也消失了。"看来真是人言可畏,不到两千里远,已经传多了一分,色盲还传成了瞎子。"那疯三呢?"我接着问。"疯三就更厉害了。三哥打球出神入化,什么戴维斯,亨得利,萨里温都不是他的对手,听说三十年来除了他师父没有人赢过他。"我差点儿乐了,打得这么好为什么不去全英公开赛"浪"一把。"是吗,那今晚我可得开开眼界。"我随口应了一句。

  大约是晚上九点多,疯三来了。疯三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也可能是灰色,大约四十出头,又高又瘦。打球的人看见疯三来了,都过来看热闹。疯三的对手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有点儿胖,戴着一副眼镜,外表很斯文。疯三打了六局球,每局都以大比分赢了,虽然都没有过120分,但赢得很干脆。疯三的打法的确和他的名字一样,很疯狂,很有霸气,常常是不加思索,挥手就打,但母球的走位却极其精准,几乎能够以厘米来计量,我知道他的水平至少要比我和矮龙高。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疯三击球的姿势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一晚,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疯三在最后一局中的一记低杆。这一记低杆拉球的力道奇大,母球在高案区一库弹回后走到低案区仍把挤在一起的红色球撞得很散。这在多用"阴柔"手法的斯诺克比赛中是很少见的,倒像是美式九球中的大力开球。这一晚过后,我每逢三号都来看疯三打球。

  一转眼五年过去了,我已经习惯了在这个城市生活,在"汇源"也成了打十五球的第一高手。星星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有点儿像萌萌,天天擦脂抹粉地照着镜子臭美。我很少管她,她便越来越不听话了,对我也没有当初那么敬畏,"子弹哥哥"早就节约成"子弹"了。有一条我把持得很严,就是不带她去"汇源"。

  一天晚上,我照旧来到"汇源"。刚一进门,小六就把我叫了过去,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女孩。"这是我妹妹周格,中专刚毕业,你以后看见了多关照一下。"小六给我介绍。我发现她长得很像何菲,但比何菲"妖"。"六哥的妹妹,好靓呀。学什么的?"我笑着问。"台球。"她嘻嘻一笑。"哪有这专业?学文秘就不敢跟人家说了,瞧你这点儿出息。"小六瞪了她一眼。"怎么没有台球专业?我明年打算考博士,北大台球系。"我在一边打趣。"就你小子还考博呢。烤白薯去吧。"小六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他那是勃起的勃。"周格一句话把我都弄愣了。"怎么刚从学校出来,嘴里还这么不干净,狗改不了吃屎。"小六骂了一句,转身忙去了。"对,就是那个勃,你要是有兴趣,改天咱俩研究研究,我‘扶倒’你没问题。"我逗她。"嘿,你小子是不是找抽呀,敢吃我豆腐。"周格还是笑嘻嘻地说。"是找抽,不是‘万宝路’我可不抽。"我又跟她贫。"得了吧你,你也就是‘吉庆’那一档次的。喂,说了半天,你叫什么呀?"周格问我。"笨小孩。"我随口答着。"哼,那我就是‘还珠格格’。不说算了,我问我哥去。"说完她转身走了。

  接连一个多月,周格天天来缠着我学球,我有空的时候便教给她一些基本技法。周格很聪明,已经有了我十三四岁时的水平。和她在一起,我总是想起当年教何菲玩球时的情景。

  (五)

  一天傍晚,周格非要我带她回家,说今天是她的生日。我推辞不过,只好答应。回到家里已经是十点多了,星星已经睡了,我把周格拉进了我的房间。"喂,二平。你家挺大的。"周格开了一听可乐边喝边说。"是吗,我打球赢来的。"我坐在床边伸了伸懒腰说。"瞎掰吧你,你赢够烟钱就不错。"她嘻嘻一笑。"烟钱?大烟钱都没问题。"我又逗她。"喂,咱别光坐着,玩点儿什么?你这里有扑克吗?我也想赢点儿烟钱。"周格向四周看了看说。"扑克多无聊呀。我可以向你推荐另一项室内运动,互有攻守,还强身健体。"我诡异地一笑。"拳击是吗,行。你当沙袋,先让我练练。"她还在装傻,却慢慢地走到了床边。我一把将她按倒在床上,开始脱她的衣服。"喂,你干什么,快住手。非礼呀。"她喊着,却没有丝毫地反抗。"你小点儿声,我妹妹在隔壁睡觉呢。"我边说边继续。开始的时候,我们的声音很小,后来周格越叫声越大,我想星星已经被吵醒了,幸好我进来是已经锁上了门。

  第二天早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周格已经走了。我收拾房间时发现了床单上粘着的东西,才知道昨晚周格还是个处女。

  周格今年十九岁,属羊。我也属羊,比她整大了十二岁。她对做爱的瘾比我的还大,每隔两天都来找我大"干"一场,平时像个小绵羊,到了床上就是一头小母狼。跟她像比,我也就算一个披着狼皮的羊。自从有了周格,我便不再去"汇源"的二楼鬼混了。

  一天晚上,我打完球回来感到很累,早早地上床睡了。半夜时我忽然感到下身被一只手抓住,我睁开了眼。星星正光着身子骑在我身上,一只手抓着乳房揉搓,另一只手正抓着我的那个东西,准备对准自己的私处坐下去。我急忙一把推开了她,穿好裤子下了床。我抽了她一个嘴巴,她嘻嘻一笑回了房间。这一晚我没有睡,想起了萌萌。

  几天后,我回到家里看见星星正和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做爱,我又抽了她一个嘴巴,骂她是婊子。当晚,她出走了。此后的一个月里,我找遍了整个城市都没有再见到星星。我想她是不愿再见到我了,社会上又多了一个"萌萌"。日子一久,我便将这件事淡忘了。

  周格整天缠着我。现在星星不在,我们干脆就同居了。小六从来就管不了周格,只是说了我两句,嘱咐我不要对不起她,也就由得我们了。

  同居后,我是色盲的秘密很快就被周格发现了。一天下午,她端了两杯饮料进来,杯子是深色的。"一杯是可乐,一杯是‘北京醇’。咱俩一人一杯,你先挑。"我知道她想捉弄我。"我当然选可乐了。"我拿过了其中的一杯。"讨厌,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色盲呀?"周格的样子很惊讶。"傻瓜,可乐里有气泡呀。"我笑着说。我喝了一口,觉得有点儿苦。周格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其实是白开水,我加了点儿洗衣粉。哦,吹泡泡喽。"我急忙跑进了厕所。

  一天上午,有一个小子在"汇源"想调戏周格,被我狠揍了一顿。小六说那是疯三的亲弟弟,我闯了祸,今晚疯三肯定要来。我有点儿后悔当时的冲动,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

  当天晚上,疯三果然带着人来了。"你就是二平,我弟弟你也敢打。"疯三平静地说,脸上不见一点儿怒色。"他自找的。"我冷笑着说。"二平,快给三哥道歉。三哥大人不记小人过,幸许能饶了你。"小六在一边给我解围。"这没你说话的份儿。"疯三喝开了小六。"你今天给我弟弟磕一个头,随便留下一只手就行。"疯三冷冷地说。"那可不行,我是靠打球挣饭吃的,没了手你让我用脚呀。"我已经不能服软了,反正好坏都躲不过。"打球挣饭吃?"疯三笑了笑,"你跟谁学的球?""火枪。"我一字一字地说。"火枪?火枪?"疯三皱了皱眉。"你倒底是谁?难道连真名都不敢说吗。"疯三很紧张地问我。"子弹。"我说。"他不是子弹,他就是二平。子弹已经成瞎子了。"小六在一边说,却又仔细地打量我。"你听谁说子弹是瞎子?你看见了?他只是个色盲。靠边站着!"疯三推开了小六。"好,我当你是子弹。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疯三问我。"不就是疯三吗。""知道就好。‘北有子弹,南有疯三’。这句话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不过你知不知道我的师父是谁?"疯三又问我。"不知道。""也是火枪。火枪这个老不死的,当年不肯在球杆里给我藏货,被我挑断了手筋。临死还要收什么徒弟,真是个老顽固。"原来火枪就是被疯三害的,怪不得当年他对我只是言传并未身教。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看到疯三打球的姿势那么眼熟了,他应算是我的师兄。"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跟我打球,斯诺克一局分胜负。你赢了,这里就归你了。输了,留下两只手滚蛋。"疯三说着就叫人拿出了一副新的球具。周格在旁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吓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哥,你跟这残废打斯诺克是不是太欺负他了。要我说,直接剁了他的手算了。"疯三的弟弟在旁边咬着牙说。"你当我的话是放屁吗?"疯三瞪了他一眼。"谁说色盲就不能打斯诺克,色盲一样能赢。"周格突然冒出了这一句,我都有点儿佩服她的勇气了。疯三只是淡淡一笑,走到了球桌前。

  我硬着头皮拿起了球杆跟疯三争球。我虽然很想开球,但还是争不过他。疯三伏下身,击球前瞥了我一眼,露出了诡笑。疯三违背常规,一记大力开球将桌面上的红色球击打得七零八落。我知道,如果对手是正常人,这无异于自杀行为,他是欺负我分不清颜色。轮到我击球了。我伏下身将母球瞄了瞄中袋的一个球,侧脸看了一下周围的人。周围鸦雀无声,疯三在冷笑,周格咬着嘴唇,小六右手下垂伸出食指使劲地摇着,我知道他是怕我打错。我起身蹭了蹭壳粉。"唉!中袋这个红色球就算进了也不能打别的球了,还是先打底袋的得了。""那是蓝色的,你他妈的眼睛分得出来吗。哈哈。"疯三的弟弟在一边狂笑。"住口。"疯三瞪了他一眼。"哪个看球的要是再说一句话,就是跟我疯三做对。不想再混的就只管吭声。"顿时周围更静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底袋口的一个红色球击入袋中,我凭着记忆确信那是个红色球。果然,疯三没有说话。几轮过后,我和疯三的分数互有增长,谁也没能一杆清台,但比分是疯三领先。

  桌面上的球越打越少,转眼间彩色球只剩下粉色球和黑色球。粉色球在高案区贴库,黑色球在低案区,母球在高案区,而比分是67比48,疯三领先我19分,轮到我击球。"小子,你现在比我还差19分,桌面上只有13分,无论咱俩谁进了粉色球我都赢定了。你现在唯一的出路是给我做成障碍球,迫使我罚分,然后打进两个球才能赢。不过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你以为你是周星驰呀。哈哈。"疯三在一边激我。"小子,别着急出杆,临别一杆想清楚了。我先抽根烟。"疯三坐下来点了一根烟,得意地吐着烟圈。

  (六)

  我放下了球杆,闭上眼睛拼命地回想着当年火枪说过的一字一句。打斯诺克单杆147分其实并不是很难,技术加一点儿运气还是可以做到的。但运气不能跟你一辈子,所以斯诺克的最高境界是灵活自如地给对手做成障碍球。一个好的球手应该设身处地地把自己当作母球,想像着击打后运行的线路,将母球放到自己最需要,对手最难做出选择的位置。我想了一会儿,决定用扎杆来做障碍球。我蹭了蹭壳粉,看了看身边的周格,用眼睛告诉她不会有事的。我缓缓地立起了左手架杆,右手握住球杆,谨慎地击出了这关乎生死的一杆。我在击球前注意到黑色球离底库大约有一球之隔,我希望母球最终能藏在黑色球的后面紧紧贴住黑色球和库边。我承认这一记扎杆有很大的赌命的成份,我祈求着天理,正气能站在我这一边。我不知道师父现在在哪里,我希望他也能保佑我,保佑母球能平安地落位。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母球,所有人的目光也集中在这白色的"灵物"上。母球首先薄中了粉色球,将粉色球撞到高案区贴紧底库的位置,随后又向低案区缓缓地运行着,旋转得极为强烈。母球在离黑色球还有大约三十公分时运行的速度更加缓慢,但转速丝毫未减,运行的弧度越来越大。最终,母球顺利地绕过了黑色球,轻轻地贴在黑色球的后面。我的判断和手法没有半分的差错,在成千上万种选择中,我终于找到了唯一的一种。

  疯三的额角已经有了汗珠。他缓缓地起身鼓了鼓掌。"很好。我打了三十多年的球,你这记扎杆是我见到过的最绝的。我又有点儿怀疑你是不是火枪的徒弟了。你跟他学了几年?""三四年。"我平静地说。"跟别人呢?"疯三又问。"我只有火枪这一个师父。""是吗?我想这记扎杆连火枪也未必能做到。不过,你也别得意。虽然现在母球在的位置特别,我无论向任何方向击球都要算先击中黑色球,但你还是必须连进两个球才能赢。现在粉色球贴库,我再打一杆有把握让黑色球也贴库,你还是不可能赢我。"疯三说着,伏下身沉稳地推出了一杆。这一记高杆将母球和黑色球向高案区推去,两个球弹一库后又回到了低案区,都贴紧了底库,疯三被罚掉了7分。这是一记只有疯三才能做出的推杆,如此阴柔的手法我只有见到矮龙用过,但火候比疯三相差太多,根本做不到让两个球都紧紧贴库。我刚刚沉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现在的对手是球界的霸主疯三,其实力远在矮龙之上,萌萌又不在我身边相助,我陷入了茫然与恐慌之中。六年前的一个晚上,我躲过了一劫,谁能想到六年后的这个晚上,周围是一群不一样的面孔,但局面却比当年更加凶险。我看了看身边的周格,一张酷似当年何菲的面庞,谁知道几个小时后她会不会也和何菲一样,或许还是等不了几个小时就。我轻轻托起了周格的脸,她的眼眶已经湿润了。在灯光的映照下,我忽然感到她的泪光是七色的,一种久违了的多彩世界好像又回来了。我揉了揉眼,那种感觉转瞬即逝,眼前仍是灰白世界。我说了声傻瓜,别哭,又回到了球桌前。无论是生是死,我都必须面对。输球,我肯定走不出"汇源",即便是赢了球,也可能在"汇源"外面遭到毒手。人不是神,永远也无法左右生死之事,就算是百岁寿星总有一天也会身归黄土。同样是死,我宁愿慷慨悲壮,光辉灿烂,给人们的茶余饭后增添点儿谈资。于是,我又选择了用扎杆来结束这场生死赌局,结束我的赌球生涯,结束我的残生。

  我从容地完成了这最后的一记扎杆,盯着母球的走位,任随天意的安排。也许是冥冥中真的有一种神灵的力量在控制着这场赌局。母球高速旋转至高案区将粉色球击入了底袋,随后又缓缓地滚向低案区,在黑色球旁边轻轻一磕,把黑色球撞到了底袋前几公分的位置。我想接下来换成周格也能把黑色球击入袋中。

  疯三一直瞪着母球,眼珠越瞪越大,双手在头上乱抓。"没道理的,没道理的。我跟火枪学球十年,自己又苦练了二十年,你才跟他学了三四年,我不可能输给你,我不可能输给你。""打斯诺克要讲天赋的,你再练二十年也不会有长进的。"我冷冷地说。疯三渐渐失去了理智,伸手抓起黑色球塞进了自己的裤裆里。"哈哈,你永远进不了这个球。哈哈,你永远赢不了我。,哈哈哈。我是冠军。"疯三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汇源",他的弟弟也追了出去。在一片喝彩声中,我和周格紧紧地拥在了一起。"刚才真把我吓坏了,开球后二十多个球都散得那么开,你的记忆力真好,一下子记住了那么多个球的位置。""哈哈,傻瓜才去记二十多个球的位置呢。母球是白色的,只要死盯住六个彩色球,剩下的不就都是红色球了吗。嘻嘻​。"我一边抚摸着周格的长发一边笑着说。"那你最后两记扎杆那么绝,是不是蒙的?"她天真地问。"你猜吧。"

  疯三真的疯了,进了精神病院圆他的冠军梦去了。他的弟弟想找人向我寻仇,多亏了小六为我挡住了。小六真的成了"汇源"的老板,二楼的暗娼生意和三楼的缺德勾当也都停了。后来我听说老七因为贩毒被枪毙了,我终于可以重返故里了。

  黄昏的时候,残阳如血。我和周格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李莫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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