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女性网 > 文学 > 现代 > 正文
第一次醉
2016-09-15 13:19:35 来源: 秋雁女性网
我总是在离考试还有十分钟的时候从宿舍楼下来,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已经被黑压压的人坐满,唯有第一排是空的,当中间左手第一个是我的,平时坐
 

  我总是在离考试还有十分钟的时候从宿舍楼下来,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已经被黑压压的人坐满,唯有第一排是空的,当中间左手第一个是我的,平时坐那里是因为我去的早,考试坐那里是因为我去的晚。

  坐下来,老师来,卷子来,接下来,我出来,第一个。

  我的孤独不是从期末开始的,从一开学我就是一个人,一抱书,一只笔,从早上6点半出来直到晚上十点半回宿舍去,我习惯了一个人学习和看书----看专业书和闲书。

  冷眼看那些裙子装腔做事地在一群小男生里,我就免不了在心理冷哼几声,我看不上她们的样子,觉得就好象她们脸上擦的粉,和真实面孔之间总是有着一曾无法融合的介质,无论怎么做广告,那脸和粉总是两层,就好象无论她们怎么莺莺燕燕,也是一副浅薄的样子,心烦的时候我甚至怀疑她们的前世是妓女什么的,以至于今生还没有完全地把那狐媚之势退干净。

  我的刻薄只存在心理,她们有时会过来问:云啊,你怎么把这么厚的书背着的啊?云啊,怎么你就坐一个下午不会热啊?云啊,你每天看书不会烦啊?我就笑说,我天生笨,不会别的啊,有人在外面喊:哎呀,外语系的帅哥换女朋友了啊,于是,一群麻雀做鸟兽装状散开了去,我接着沉浸在长长的名字里。

  学校广播站的播音员是个湖北的小男生,戴只眼镜,总是笑呵呵的样子,学的而是工民建,人却文静的象中文系的,一个人住在广播站里,炒菜作饭的,胜过老师的单身宿舍,有时我很佩服他的情调—自己一个人居然作饭!

  学校团委的办公室在三楼,正好和广播站是错开的走廊两个头,我长在那里看书,周末就是一天,偶尔会见到他,就打个招呼,他不似我这样独,却也不见谁来这里坐,大约是因为学院的规定吧。

  2年级时,学校要搞一个学生艺术节,交际舞,体操,篮球,排球,能比赛的都赛,最后压轴的是一场文艺汇演。

  我只记得那时学生会20几个人都动起来,校团委的书记也是三天五天就开会询问和安排组织情况,计划、采买、日程、规则、服装、道具、场地乱七八糟的事搞的人焦头乱额,我讨厌这些乱事,也自觉和这些事无关,但是,手里握着数千块的经费,想不掺和都不行,每天在办公室里应对那些手里拿着票据的人,或是收藏那些乱七八糟的奖品,心理烦着,却没有办法,所有的书被束起来,忙了一个月终于见亮。

  汇演那天很成功各方都很满意,甚至校长连看都没看就在一张报销单上签了字。那天晚上,全体学生会成员都闹着出去玩,团委书记领着大家杀出校门,我偷偷地请假,说累,不去了,因为平日里我总是病恹恹的样子,大家都知道我是累不得的笨人,于是,便没有强求我。

  一个人回到办公室坐下,广播站正常播音—这是从来没有断过的。

  一个人安静下来反而不知道看什么了,发了阵子呆就有人来敲门,很奇怪,因为从来没有谁来着里找我。

  开了门,是外语系有名的辣妹,因为名字叫“佳碧”,被大家叫做“小家碧玉”。

  认识她是因为交际舞比赛,当时她的鞋子忽然坏了,马上要上场了,周围只有我一个人和她的码一样,于是只好和我换,因为我从来不穿高跟鞋,于是她没有发挥好,下场来,长着脸和我换回去,连谢也没有说,我还一个劲地陪笑脸说,你跳的挺好的,自己觉得是因为我没有穿高跟鞋她才没有得奖,好象很欠她人情。

  那之后再见到时候她倒是知道满脸笑着说话,张最就是姐姐姐姐的,叫的我觉得脸红又不好回绝,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她说,姐姐,我喜欢一个人,可是不好意思和他说,我看过你在校刊上写的东西,你帮我写信给他好不好?我马上回绝说不好,她连着说,不要了,人家真的很喜欢他的了,很多人喜欢他的,要是你不帮我,他一定是别人的了,那我天天哭给你看哦!我缠不过她,只得说试试,她笑呵呵地说,要是成了请我吃饭的话之后就走了,临走一再嘱咐我要好好写,一定成才可以的,我笑着说她是女大不中留。

  等她走了才想,自己没有男朋友,更没有写过什么情书,这可是怎么下笔才好啊?玩笑了几个头都不好,索性出去走走吧。

  校外的街两旁都是一种很大叶子的树,有风的时候就哗哗地响,夏天,街上没有很多车,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乘凉,多数是学生。

  我很少一个人出来走,一来是害怕遇到谁和谁在一起走,二来是害怕被对面走来得两个人提醒自己的孤单,不是喜欢一个人,而是不知道怎么才能不一个人。

  我不会招摇过市,更不会小家碧玉一样喜欢谁就开始追—我也没有喜欢过谁---于是我只好自己走路了,而看到别人不是一个人时我才会感到一个人的孤单。

  走出来不过20分钟,天竟开始下雨了,丝丝雨飘落下来,街上很快就每有人了,小雨不是很凉,从大大的叶子上滴下来,我忽然想到“雨打芭蕉”一类的句子,索性站在树下听起雨声来。

  这个中部城市里没有那种诗意的植物,我也不急着回去,生在北方的我早对这里的燥热烦的不行了,阴阴的天暗在迷梦的雨里,路灯昏黄着,不远处的麦苗地里没有盘锦的蛙声寂寞了很多,想到远隔千山万水的家,由不得就寂寞起来,而这夜里的雨,即使写起来是美丽的,事实上却更象是聊斋里的一个场景。

  伞花渐渐地开了,一只花近了来,广播站的他说“我看着你下楼了,没有看到你回去,就知道你被困住了”

  我收起发呆的脸,笑着说“怎么就跑出来了?听伞上的雨声吗?”

  他很欢快地笑,一如平时得样子“我是出来找丁香的,想不到遇到你呢~!”

  边说边把伞举过我的头顶。

  雨稍微大了点,树下已经开始湿了,我的衣服也有些湿。忽然觉得有些冷,于是和他一起往回走,边听他说湖北的雨。

  他略带一些口音,配上极容易感染人的声音说出的有趣的话,实在是个聊天的好伴儿,到办公楼下,他请我上去,说要喝点热水才好,不然要发烧。我就跟着他上楼,看着他熬姜水,再加上红塘,就想起妈妈来,说“小时侯妈妈这样给我去寒的”他就笑,说“幸好你没有说是老老奶奶什么的,不如我这辈儿更大了”。

  那个晚上我第一次到广播站来坐,听他放很多好听的歌,然后说很多天南地北的话,暗暗吃惊怎么这样弱不禁风的小男生会知道那么多话呢?那是我入学以来第一次和人聊天,也是聊的最开心的一次。

  一直以为我是孤单的,因为没有人和我喜欢的东西一样,没有人和我有共同语言,而这一次的这个小男生,却让我真的笑起来。

  直到十点钟,我才回宿舍,直到十一点熄灯前我一直保持着比往日更深一点的笑容。

  我一直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阳光下,老师说我上进稳重,同学说我谦虚努力,我自己则在黑暗里厌恶那个白日的我到极点。

  我喜欢梅艳芳的野性,喜欢王菲的冷艳,我讨厌谁说我温柔可人,我甚至诅咒一切与小女人有关的字眼,而除了醒来后枕边遗落得长发记得我的梦之外,我依然是抱着课本单纯在阳光里的女孩。

  我常常用没有颜色的文字来和自己说话,我收藏自己所有的烦恼和记忆,拒绝与人分享我的一切心思。

  第二天晚上,我将这份愉悦装进墨水并写成欢快的文字,交给了小家碧玉,她用夸张的手势来拥抱我,并将婴红的唇凑过来在我脸上作势,我扭过头去,骂她一句,她扬着那两页纸就跑开去。

  我禁不住就笑,爱是什么啊,疯癫颠的!

  后来听说那20几个出去玩的人玩了一夜。

  以后的日子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因为这一次艺术节,成全了近10对恋人。

  也因那一场小雨,我就每周都会有一次跑去广播站听歌或者和他聊天,忘记说,他叫风。

  我依然坚持着一个人走回宿舍,甚至不肯他出门送我,虽然只有五分钟不到的路,我还是觉得这五分钟的呼吸是最畅快和自由的。

  同时,我以一种绝对光亮的感觉给小家碧玉写着美丽的情书,而每次她给我看的“他”也是文才飞扬,字字珠玑,没有你爱我爱的浮躁,字里行间透出对文字敏锐的洞察力和扎实的写作功底,我于是沉浸在文字的游戏中,每每不能自拔地以为是自己的爱情!

  我开始为写情书而写情书,为欣赏那样美丽的句子而动心回复,并且开始将他们和我的东西一起抄录下来,偷偷地锁进我的抽屉里。

  转眼暑假到了,小家碧玉找我问,他没有约我见啊,怎么办?写信也是问题哦1我说,你只说收信不方便就是了,她只好依此言而去。

  暑假里,我忙完自己的事,开始闲,忽然想起风来,我们一直聊的很好,但是临走的时候谁也没有要对方的电话或者地址,好象我们之间仅仅是简单的聊天,不需要这些一样,本来也是吧?!

  无聊了就想起情书来,咬着笔杆写字出来全是思念和牵挂,自己都觉得奇怪。

  暑假过去,再见到小家碧玉时候,她依然夸张地来拥抱和亲吻状,吓的我闪,然后她作势在我耳边问,姐姐啊,我的情书写了没啊?我逗她,什么时候成啊/?只见写,不见人,这算什么恋爱哦?她一脸神秘,说,我昨天到的了,已经有7封信在信箱里了,你有没有写么?

  我从我写的作业里拿出7封来给她,手上还留了2封,女孩子总不能比男孩子写的多吧?她说,都给我吧,不然不是浪费了?顺手从口袋里把她收到的信给我,我答,臭美!才懒得让人家以为我那么爱写呢!她笑成一团,说我老土,反正我是没有把那多余的2封给她就是了。

  宿舍里得人都是本市的,要明天才回来,我收拾了东西,没有事做,也懒得吃饭,黄昏时候就去老师那里走了走,顺便问问成绩,其实我知道自己的水平,我永远不会是第一,也永远不会在最后。

  走着就来到办公楼下,想想风也许在了,于是上楼。

  风笑说我瘦了,打趣问是不假期太长了想谁想的。

  不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一个假期似乎很多话要说,却不知道从那里说起,听着好听的歌,他和我都有点拘谨。

  昨日重现的曲子在房间里飘荡,我坐了坐觉得累,就告辞出来。

  他起身送我,在门口忽然说,我有女朋友了,我停了停,没有马上回头,再回身一脸笑容说,是啊,什么时候给我认识啊?他笑,说,没问题,请你吃饭啊1我答好,就走开去,他竟然一直送我下楼,说以后就不送了,免得给她吃醋啊,

  我回头笑,这有女朋友得人就是不一样啊,现在开始练习怎么护花了啊?他上来一把抓过我的手说,行啊,我就开始拿你实验一把吧,我甩开他的手骂,贫嘴也不是用这里啊,然后下楼去。

  心理怪怪的,出了楼门不想回宿舍,又从另一个门回到办公室来,伏在桌子上不知道写点什么,找出那7封属于别人的温柔,忍不住在那些温柔的句子里滴泪下来,原来友人牵挂的感觉那么好1我一笔一画地开始抄写那些美丽的情书,又将自己的按日期排好夹进去,加上我没有给小家碧玉的2封,一共是28封信,厚厚的一摞,我在这与自己无关的情书封页写道

  那些美丽的故事/总是离我那么远/为什么又让我好象/触手可及

  一周后,小家碧玉来找我,说,周六请你吃饭,不许不来的了1我答应了她,看她满脸的幸福样,心理就觉得有些好笑,虽然她的爱情与我有关,我还是不敢以为那是爱情。

  晚上去办公室,有人来敲门,我以为又是碧玉,说,不是答应你去了吗,怎么又来罗嗦了?开了门是风,我有点呆,他笑,说,买了新歌,来听啊,我于是跟着他走,

  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歌响着,充满整个房间。

  他说,周六请你吃饭啊,我答好,忽然想起碧玉,又说不好,风楞了楞就笑说,那你别说我不告诉你啊1我说,我那里那么不说理啊,只是友人请在先了,又随便说几句话我就走了,在门口,风说,不送你了,我回头看看他,浅浅地笑,我只是回办公室,不用你送的。

  再坐下来,心理却长草一样,给妈妈写信:妈妈,我很好,同学还是老样子,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了,就是天气还是热的很。。。。

  周六,不到5点半,碧玉来找我,却走进广播站,风在炒菜,地上有两捆啤酒。另一个风的同学也在忙活着,看我们来了,说,就差主角了,来了就可以开饭了!

  我有点傻,不敢确定这是真实的,碧玉拉了我说,这是林,这是风,你们认识吧?我笑,说是,

  林说,我也认识你,就是你不认识我了,你去我班查自习时候我还偷偷请你帮忙给一个同学请假呢,

  我说,是,我记得你呢。

  风说,开饭了,要喝酒的啊!然后看看我,还是一副笑脸。

  我不知道原来风说的也是现在的这一个场面!我还不知道谁和谁?可是我心理是希望谁和谁呢?

  奇怪的是,没有人说什么谁和谁的话出来,大家只是忙着说系里的笑话,然后喝酒。

  我对喝酒一直不是很喜欢,因为我讨厌喝酒之后嘴里的味道,更不喜欢女孩子喝醉酒的状态,却渐渐地觉得喝酒也好,免得自己想那么多没有意思的事出来,

  我从开始需要别人让酒,到自己喝,再到让别人喝,酒到迷糊的地步人大约就没有什么顾及了吧?

  大家喝光了好象所有的酒,说完了好象所有的话,最后我只记得,风和林送我和碧玉回宿舍,四个人都摇晃着,时间不知道了,我只是记得头晕的厉害,碧玉说,我太开心了,我们出去玩吧,我不想回宿舍去啊,林和风好象还好,我回到宿舍里就躺下来,碧玉闹着去玩,人却吐了一地,我们三个送她回到宿舍里,她宿舍里只有一个人在,帮忙她睡了。

  到我宿舍里,同舍的人都不在,风和林说,你休息吧,记得喝点水,我还是笑,说我没事了,他们走的时候我还送他们到门口。

  再后来,风不知道怎么就在我眼前了,我模糊地听他说话,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记得他握我的手,轻轻地握着,我努力看过去,他仰了头说,你还好吧?

  我笑,他竟恼了,你除了笑还会别的么?

  我忽然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涨红了脸,看着我,不说话也不动。

  我忽然就哭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醉。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YUN

辽ICP备19018940号-3 qiu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