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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死神
2016-09-19 17:42:32 来源: 秋雁女性网
时值立秋,可老天爷却不开眼,没有天高云淡,秋高气爽,一直是霪雨霏霏不见天日,象这样的鬼天气,工人没办法开工,我安排好工人雨休,便叫
 

  时值立秋,可老天爷却不开眼,没有天高云淡,秋高气爽,一直是霪雨霏霏不见天日,象这样的鬼天气,工人没办法开工,我安排好工人雨休,便叫上雪豹去勘察路由。

  每年开春解冻后,我都要带领几百工人在荒郊野外铺设光缆。朋友,当你发电报打电话或者上网聊天的时候,你可能不会想到铺设光缆的艰险,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先勘察路由、设标、放线、挖沟,再下线、回填。象这样天气唯一能做的就是勘路,我的助手两天前去了城里,这样的天气别指望他能回来,肯定在家搂着老婆睡大觉呢。我带上工具扛着铁锹出了门。

  我随手将门一带,大喊一声,“雪豹!”

  门声未落,白光一闪,雪豹已经窜到我的前面。

  雪豹,我从小养大的狗,今年五岁了。当年一个朋友说,他家的狗下了九个崽,可大狗挑崽,最小的那个就是不要,看来得活活饿死。听了这话我心头一紧,决定去看看。

  也难怪,其他八个小狗都是黑的、黄的、花的,只有这个是纯白色,且无一杂毛。我将这个被遗弃的小狗抱回,把自己都舍不得喝的奶粉喂它。听老人讲“九狗出一獒”,说不定它会有出息呢!从此它便成了我的跟班。

  连绵的细雨将大地浸泡得越发泥泞,小草和野花们此刻却显得格外精神,昂首挺胸尽情地享受着秋雨的滋润。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才找到昨天最后设下的标记,我的任务就是将这些标记向前方的城市继续埋设,细雨将空气中最后的尘挨清洗怠尽,闭上眼,深深地吸上一口气,仿佛已融入到空气里,雪豹也兴奋地在野地上跳跃窜行,我整理好标杆和工具便开始了工作。为了保证工期,今天必须将四号段的勘察工作完成。标杆50米50米地向前延伸着,雨水从帽子上流到身上,最后从裤腿全都汇聚到雨靴里,每向前走一步,靴里的水都会形成巨大涡流,脚在靴内有节奏地抽动着。雪豹开始的兴奋已经释放完了,此时正在树下高岗上静静地趴着。伴着雨靴内的咕咕声肚子也叫了起来,“天将午,饥肠响如鼓”,我找个水坑把手洗了洗,从工具袋里把一袋包子拎了出来,还好没有被雨水泡湿,八个,有雪豹四个。雪豹已经嗅到了香味,两耳竖起,双眼盯着我的举动。迅雷不及掩耳,我猛地抛出一个包子,只见雪豹纵身一跃,一道优美的曲线滑过,雪豹已经稳稳地将包子叼在口中。看来菜包子打狗,也是有去无回呀!

  最后半个包子塞进了嘴里,把靴中的水倒干净,我便抓起了标杆,继续向前推进。我丝毫没有意识到,正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陷阱……

  我用力将标杆插入草地,虽然已经插入了一尺多深,但我觉得还不够牢固,就又用力往下一插。

  “不好!”

  我失去了平衡,因为这次标杆进得太快了好象没有任何阻力,瞬间,不祥的感觉传遍了我的全身。

  “遇到了大酱缸!”可怕的念头在脑中闪过。

  所谓的“大酱缸”就是一潭淤泥,经日晒后上面形成了一层硬盖,表面上又长满了草,与周围地面无异,若非连雨天,从它上面走过一人是毫无问题的,可现在它却出卖了我。我本能地往外一跨,这一跨,唯一作用就是,证明了我判断的正确。

  再看我的腿,膝盖以下已牢牢地陷在泥中,恐惧将我所有的汗毛孔打开,冷汗汪洋,“咕嘟”“咕嘟”,雨靴吐出了腹中的残气,凉丝丝的泥浆灌进了雨靴。

  挣扎就等于奔向死亡,我的理智战胜了恐惧。我清楚地知道趴下可增加受力面积,但已经晚了,因为泥浆已经漫到了跨部,我赶紧将身子前倾,以减缓下降的速度,果然奏效,我暂时处于上下静止状态。大脑在飞速地运转,搜寻着最佳的逃生方案;我必须把最近的铁锹拿到手;让雪豹知道我的处境。

  “雪豹!救我!”

  雪豹听到了喊声,飞快地奔了过来,当它看到我的处境,怔怔地盯着我不知所措,它可能第一次体验到“狗眼看人低”的感觉,主人的高大形象,怎么一下就没了。

  它进一步退一步,不停地晃着前躯,喉咙里发出哼哼地哀叫声,突然它前腿伏地,身子弓下去,我知道它要跳过来救我。

  “不行!”我吼住了它。

  “快把铁锹给我!”

  这样简单的口令对训练有素的雪豹来说,小菜一碟,它没让我重复第二遍,便叼着铁锹推了过来,抓住了铁锹的把儿,就象抓住了菩萨的手,可这菩萨不肯多给我一点恩惠,雪豹拼命地向后扯,我也尽最大努力地配合,可没有丝毫脱离泥潭的希望,我真后悔当初没有领养一头牦牛。雪豹拼命地往后拉,不肯放弃它的主人。我不能让它消耗掉最后的力气。

  “雪豹,去找人!”

  雪豹竖起耳朵疑惑地看着我,仍死死地咬着铁锹不撒口。

  “回家,找人!”

  雪豹松开了嘴,转头就跑,它明白了。可跑了两步又回来了,在我面前转着圈,它肯定是不放心我。

  “快去,回家!”这下它有了决心,旋风般地消失了。

  雪豹带走了希望,留下了孤独和恐惧。濒死的震颤又袭上了我的心头,但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我理智地思考,只要能延长沉没的时间,就有获救的希望,因为我相信雪豹。

  我试着把上衣脱了下来,可这个微小的动作,又使泥浆没到了脐部。我把上衣的两只袖口系在一起,用衣襟两拆封住领口,将它局部扯平,并拼命往里吹气,已被雨水淋湿的工作服,将气吹入,变成了救生圈。我将身体伏在上面,果然有效果,下沉的速度减缓了许多,气从布丝里挤出来,哧哧作响,衣服表面布满了五颜六色的小气泡。

  坚持着,坚持着……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要命的雨让我陷入沼泽,现在需要它救命的时候它又停了。因为雨一停,“救生圈”上的水分很快就蒸发掉,里面的气就会跑出来,果然身体又向深处沉去。齐胸的泥浆让我呼吸变得困难。灰蓝的天空一会儿变得明亮刺眼,一会儿变得漆黑一片,强烈的饥饿感使我胃部一阵阵地痉挛,唉,包子难道都吃到狗肚子去了?

  整天忙忙碌碌、激情无限,从来就没有死的概念,可转眼间就投到了死神的怀抱。

  咸咸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我真的不想哭。

  我是一个平凡而又渺小的人,没有治国平天下的雄心,只想让家人过的富足快乐一些,本来打算用这次挣到的钱买些大豆,让大哥的油坊重新运转,说好下月回去带小雪儿吃顿烧烤……

  我紧紧地抓住铁锹把,因为它还能接触到较硬的土,我大口吸气,小口呼气,使胸腔维持最大状态。

  现在我已经平视眼前的小草了,出门时还觉得它们是那么柔弱,随便地把它们踩在脚下,现在它们却是根根挺拔,象箭一样射向天空。

  一阵阵眩晕向我袭来,我强烈地暗示自己,决不能丧失意识,否则就等于接受了死亡。死亡是如此容易,只要你闭上眼。生命是如此脆弱,只要你与空气有五分钟隔绝。我曾一百次怜悯过蝼蚁,此时我不知道人与它又有何异,生有何留恋,死怎能拒绝,属于我们的生死都不可缺,我无奈地瞪着眼,顺着草尖凝视着灰蓝的天。

  天,慢慢地变成粉红色,随后霞光万道,春光融融,笑脸张张,兄弟姐妹们伸出了一双双有力的手,于是我腾空而起,化为云,化为风,溶入空明之中.

  真后悔,不该偷懒,衣服总让姐姐给洗,可孝敬父母我真不想偷懒,我真的想把责任担.嘴里的咸味怎样变甜了,哼!肯定是小弟把带蜂蜡的蜜放到了我的嘴里;小妹呀,我藏在柜底下的那两块糖,这下你真的找不到了……

  好饿呀,我只想吃妈妈烙的那种葱油饼.

  天,慢慢地变黑了,墨一样的.我仿佛飞行在漆黑的隧道里,越飞越快……

  忽然,眼前一片光明,这里是我大学时的游泳馆,那时我只想游泳,各种姿势都学会了,只是游的太慢,但清澈的水中真的很自由,我尽情地游啊游啊……

  水变成了冻状,进而变成了棉花,并且越压越紧,我丝毫动弹不得.

  雪豹……

  一股热浪从脚底蒸腾而起,撞激着我已经麻木的神经,一阵阵冲动,燃烧了激情,我拼命地睁开眼,与我对视的是一双熟悉的眼.

  “雪豹”我完全恢复了意识.

  雪豹简直变成了棕熊,全身都是泥水,四腿深深地插到泥土里,狠命地咬着铁锹,口水和着血水从嘴角流出.

  我们就这样坚持着,坚持着……

  人声嘈杂.

  原来雪豹回到营地,在院内一阵狂吠,人们意识到了情况异常,等随其后跑出院门时,雪豹已经向四号地狂奔而去.

  人们把我拖了出来.

  掰开我的手,掰开雪豹的嘴,才把铁锹拿出来.我拼命地抬起手,把摊在地上的雪豹搂在怀里.

  当我醒来时,人们告诉我,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管它呢!

  推开房门,微睁双目,已是雨过天晴,秋风渐起.

  “雪豹!”

  一道白光,蹿到了面前.

  天凉好个秋……

  谢谢垂阅

  中秋将至,愿与君邀月共饮.

  今附叹秋词两首以增.

  悠悠瘦水自空流,

  寒风萧瑟暖云收,

  瑟瑟疏林满目收。

  大地凝霜绿未留。

  片叶凌枝身影在,

  铁叶铮铮凌傲骨,

  寒风做伴苦吟秋。

  孤身不忌抱残秋。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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