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内的乐声未起，她倚着窗户，独自观看窗外落雪纷飞、各自飘零。她看见他，踏雪而来。

　　哪一片落雪，会被他仔细捧在掌心？

　　或者，每片落在他肩上的，将在他不注意的时刻被融化，所有存在的痕迹湮灭，而他从未知晓。一如他踩在雪堆上的不以为意，落在他脚旁的雪，都踩平为路途，如此理所当然。

　　她为他错过的每片雪黯然神伤，又为他直直前往酒吧的事实，笑暖了冰封的眼眸。

　　几声轻敲后，顶着些许飞雪，他走进酒吧，随着他的来到，经理头转向她，以眼神示意：表演的时间到了。接到指示，她笔直朝舞台走去，原先喧闹的人声逐渐歇下，整个酒吧的焦点转向，朝那道纤细身影注目。

　　每次过境，都像是迎接诀别。

　　因为先天疾病，她的颜面无法拥有表情，长久以来，人们对她的眼神，充满怜悯和某些藏起的嘲笑。回敬他们，她对待人们的方式是略带疏离的有礼，习于冷观，保持静默姿态。尤其在酒吧驻唱后惯看人来人往，人生本有悲欢聚散，分离，只是缘尽。

　　她以为自己是这样的：每次过境，都像是迎接诀别。因为自身潇洒孑然，不曾被牵绊，更不认为爱恨情仇会降临纠葛。

　　那是在他出现之前。

　　那双眼，在她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存在时，就让她记得很深。那时她正轻声歌唱，眼神习惯性巡视酒吧里的每个人，像是点名一样看着哪里来了新客，又有哪个熟面孔到了……他的眼，在被她巡到时不知所措地低垂，随即，又扬起，羞怯和兴奋同时闪耀，纯真的让人想好好拥抱他。

　　她和他对望一会儿，他先别开眼，拿在手上的酒杯泼了旁人一身。

　　她的眼渐渐带笑，从此以后，她的目光特别爱在他身上驻留，看他害羞的神情、无措的举止。纯真羞怯兴奋，却也坚定。于是，她发现驻留的时间延长，甚至被他锁定，离不开、也不想逃离。

　　她生平第一次，不想跟某个人，被缘分错离。

　　没有交谈过，只是眼波流转。

　　她不看他，低垂眉眼，酝酿情绪和勇气，随着钢琴的前奏，唱出未发表的新曲。

　　无论何时

　　我唱的歌曲

　　在舞台上或是我自己

　　无论何时

　　我说的话语

　　希望它们都能被听见

　　我看见你对我微笑

　　是真还是幻

　　你永远在那小小吧台的那个角落

　　这是我为你留此的最后一夜

　　美好的老歌

　　又在重现

　　我在此的最后一夜将会和你一起?

　　或许是

　　或许不是

　　我够仁慈地去喜欢你的方式

　　当你看着我是多么胆怯

　　喔!你可曾知道?

　　我是在乎你的

　　亲爱的

　　是的

　　你在那

　　以那种眼光看你的脸

　　彷佛你从未被伤害

　　彷佛你从未陷落

　　我是否为你变成其中的模样

　　使你受温柔的苦却也是真确的苦

　　如果蹙额表示

　　我将会知道你不是梦境

　　所以让我来到你身边

　　近到如我所愿

　　对我而言足够的近

　　去感觉你的心跳加速

　　当我对你耳语请停留在那里

　　我多爱你平和的眼神看着我

　　你可曾知道?

　　我是在乎你的

　　亲爱的

　　所以请与我分享

　　如果你的爱已经停止

　　如果你的眼泪无法挽回

　　或是如此这般的痛苦

　　我怎能让你明白

　　我不只是如你所见所听

　　只要好好感受我

　　你将知道你并非在梦境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