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卫九七O年某深夜，帝国总部驻在古铭的中枢指挥基地遭到了奇袭。

　　具体情况大致是，控制隐形监视系统“

　　开光之眼”的程序全部瘫痪，通往基地最底层的金属通道被调制成了帮助恶徒躲藏的密室，另有一名机械警卫被镭射枪击中而倒地“死亡”。除此之外，

　　关于入侵者的人数、手法及指纹、目的等，皆以“不明”告终。由于事关独裁者“天子”的安危，帝国军部的警戒科召开了建国以来首次的紧急会议，不仅决议将真凶查个水落石出，而且在警备如此不堪一击的沉重挫伤下作了深度反省。

　　“这肯定是内部的人干的！”

　　在无任何线索头绪可循的状况下，警戒科的负责人敏布中将按耐不住对责任承担的恐惧，吐出了如此惊座四方的话。他接下来陈述了以他那浅薄的常识堆砌而成的理由。“开光之眼”的秘密是绝不向外界公开的，能破坏它的人必定深谙其功用，此其一；金属通道前的身份识别装置完好无损，此其二；能用镭射枪一击命中机械警卫要害的右胸，一定是经过严格军事训练的结果，此其三。

　　会议在座的各位同僚于是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因为就像拿不出犯人即内部成员的确凿证据一样，也同样拿不出来自外部的可靠情报加以反驳。如果长时间这样畅谈下去的话，也无非是在完成捕风捉影的工作罢了。此时位列首席的帝国警卫纠察部长波特兹上将以特有的沉稳的声音咳了一下，使得四周立即递来了期待的目光。

　　“我看也未必就一定是内部的人。在过去的经验中以弱攻强、以少胜多的例子不胜枚举，恶徒大有可能在将材料收集充分的前提下，打破常规潜入基地内，而其手法是在座你我都估计不到的。我之所以做上述如此高的评价，是由于现在的帝国真是人才辈出——当然，这也离不开我们基因择优政策的功劳！基于这一点，我禁不住要得意地告诉诸位，对于这些恶徒的行为我表示敬意......”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正努力掩饰住心虚的敏布中将，并以此适时的停顿给予同僚们在脑中思维回旋的余地。

　　“以我个人的观点，我是欢迎那些聪明人进行积极实践的。但是，他们必须保证成功才行，因为失败的代价是惨痛的！一旦被查出，我将动用史无前例之极尽凶残的方式对其加以惩罚！......另外，恐怕有一细节为各位所疏忽了。机械警卫在被安装的过程里，不是都在线路中设置有微型视觉记忆磁盘吗？”

　　此语一出举座哗然，所有人都似乎找到了希望似的嘘了一口闷气。

　　“然而经过搜查后发现，那张磁盘在混乱中已被人抽走了，也许那个是唯一的证据了吧。因此我决定，将此一事件作为疑案交由军部中年轻的官员进行调查，这也是充分利用优秀基因资源的做法，或许在那群人中，能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

　　“但是，那样的话不要紧吗？”

　　敏布忍不住开口提出置疑，他的意思是，如不尽早破案必将后患无穷。波特兹上将意味深长地回之一笑。

　　“阁下，我们已经别无他法了吧？除非磁盘出现在诸位眼前，或凶手自行暴露，否则也就只好如此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最近军校的校园里反帝国的思潮日益成形，罪犯必定就在其中。”

　　不久，会议结束后，敏布被波特兹单独留下，接受其在防卫疏忽上应受的降职与减俸的处分。看来在帝国的敏感问题上犯错误，丝毫讲不了人情，尽管他们二人在官场之外私交甚密。而这样的友谊，实际是建立在金钱和女人的基础之上的。

　　“这次事情闹得太大了，特别是又找不出任何破解之术。我也保不住你啊。”

　　波特兹说这话时神色泰然，完全一副上级对下级的口吻。

　　“我当然能理解阁下的苦心。只是在警备系统上难道没有加强的必要吗？”

　　“这一点已经交军备科主办了。”

　　“嗬，这我便放心了哟！”敏布轻吐一口气，眉宇间深锁着忧国忧民的凝重，然后像突地记起什么似的，对波特兹深表关切地问道，“令嫒的病情有否转机吗？唉，我从未见过生得如此动人的小姐呢......”

　　波特兹的脸上此时立即呈现出一片阴云，不过其中似有掺假的成分。以敏布对波特兹的了解程度来说，波特兹这个人是个由骨子里对身边的人透着冷淡的家伙，无论是对家眷还是对酒肉朋友，就算他那张脸上伪装的表情有多丰富。

　　“她的病和她那执拗的性格一样，没得救了。”

　　身为父亲的人如此回答道。

　　如果人体复制技术提早成功的话，如果在死亡数年之后，脑细胞能再次被激活的话，说不定还能保住女儿的性命和记忆，然而......

　　“这么说婚礼也取消啦？听说那个年轻人还未曾与令嫒蒙面是吗？”

　　“嗯......我想令他唯一悔恨的，应该是失去了一次平步青云的机会吧。毕竟那时自愿与生死未卜的姑娘结合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心机深厚者了。”

　　波特兹揶揄着抚着下巴，轻松说道。

　　地卫九七O年十月十二日夜，帝国古铭城在狂野与奢华的暮色中苏醒。透明的霓虹与如烟如雾的地下射灯光芒交相辉映，编织着梦幻般的迷网。随处可见的机翼上标有“D”记号的单座式航行器在街面上鱼贯而行，它们那平直的翅膀正切割着光影之间的分界线，如火焰般眩目的色彩在光亮的机壳上流动，似要让它们燃烧起来。奇形怪状的建筑群端然峙立，各不相扰，分享着这如酒的昏暗氛围。

　　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却埋着头，坐在城市中无人走动的角落里酣睡。周围喧阗的重金属音乐，不曾惊动他的美梦......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清水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