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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归故地下篇(六)从未去过的地方
2016-11-04 10:02:25 来源: 秋雁女性网
重归故地下篇(六)从未去过的地方喂,你这家伙要睡到什么时候!有句话是这么说,当你开始发觉自己在惧怕着一样东西的时候,那样东西反而愈

  重归故地下篇(六)从未去过的地方

  “喂,你这家伙要睡到什么时候!”

  有句话是这么说,当你开始发觉自己在惧怕着一样东西的时候,那样东西反而愈加紧密的缠住你。用这句话来形容后尘此时的感受,显然是再合适不过了。爻兆一边吵闹一边拉扯着他的头发,令他不耐烦地睁开了眼睛。

  爻兆这个人,初识的时候给人以懒散的印象,熟识以后会变得猖狂放肆。看着面前的他眼袋低垂,像被人揍过拳头一般,脸色红润得反常,嘴唇发乌,手上提着冰袋,脖子上居然破天荒地围了围巾,后尘不禁哑然失笑。

  “笑什么!!让自己的未婚妻独自一人远道而来——”爻兆不满地将身后的少女牵上前,“竟然连个具体地址也不给,你为何如此刻薄?”

  仍然微笑的少女,此刻略歪了歪头,抿着嘴,眯着波光粼粼的眼睛,对后尘挥了挥右手。

  “我来了!”她的声音有如扬琴上敲打而出的跳跃的音符。

  受到打击的少校惊诧莫名地扬起双眉,搔了搔一头乌发,整个呆若木鸡。那可爱的姑娘连行李都带来了!莫非是自己在十七八岁的时候犯过不可饶恕的错误吗?不,不可能,他怔怔地想着,自己上士级班时几乎都没跟女同学说过话......

  “后尘,见到你......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少女微带羞涩地低下头,感动得眼眶中泛起了点点泪花。竟连名字都叫出来了!虽然这么好的剧情是完全应该配合着演下去的,但后尘还是打算澄清一下。

  “可我不认......”

  可惜话未说完,已被打抱不平的爻兆一把抓住衣领按到墙上,这位侠肝义胆的人火气倒是很猛,他大喝着:“你不愿承认有一个这么漂亮的未婚妻吗?!你这垃圾。”于是,后尘立即深深了解到,这个平时一点也不好管闲事的室友,此时除了带有一丁点同情的成分之外,其余全是幸灾乐祸和凑热闹。

  “放手。我又不认识她。”

  稳定住情绪以后,后尘一把拉开了爻兆,朝着那少女看了一眼,这才禁不住在内心感到了不可思议——如绢的齐腰披发,白皙的手臂,纤细的手指,瘦小玲珑的身材;略向上耸起的柳叶眉悠然闲置,如含秋水的一双明眼有着栗壳的颜色,稍稍上翘的鼻尖微泛着红晕,两片砂红的唇仿似樱花的花瓣;一袭坠地的白色长衫,覆盖住娇柔的身躯,犹如维纳斯那断臂前的肖像,美得不像真的。整个人好像从画中走出的仙境女子,但那幅画不是别的,正是三维立体画!

  她的美使后尘一眼认出,如此栩栩如生的物品......她是一个生化人。

  然而,帝国旨在建立完美王国并限制批产生化人。暂且不提制造一个性能优良的生化人所需成本之可观,仅是对批准生产之条件的重重约束就于法律上有着明文规定。在复制人的技术还未成为事实以前,生化人的出现无疑是个很好的过渡。但眼前这姑娘......显然不属于公务生化人的行列,难道还另有什么隐秘的内情不成?

  淡淡地揣度之后,没等爻兆反应过来,后尘已顾自向外走去。

  “怎么?”

  爻兆颇为不解地冲他喊道。

  “今日去一号厅如何?”

  惹不起的多余的麻烦,还是少惹为妙。就在后尘与那少女擦肩而过时,少女的目光不知所措地闪动了一下。爻兆无可奈何地耸了耸早已被堵塞而失去嗅觉的鼻子,正欲跟出去,但由于看到了餐桌上那一杯原封未动的咖啡,再一看顽固的室友走远了,于是放心地端起来喝着。冷却的苦香,正好补救了他体内如焚的难受。

  “先生......”

  少女的叫声似有若无地在耳边响起。他“嗯”了一声。

  “您不管了吗?”

  爻兆轻咳了几下,旁若无人地用袖子抹了抹嘴并放下空了的咖啡杯。

  “谁管得了那家伙的事,谁就是神仙呢。”

  你确定你认识她吗?也许他不是你所认识的“后尘”吧?爻兆没有这样问,也懒得去问了。后尘那木纳的言行不仅令他刚刚燃起热情的火焰被浇熄,还使他从心底里对此产生了厌恶。真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哪。他瘪着嘴,一点也不欣赏这么不活泼的同僚。

  下午的时间里,分别要举行九六四级的实践报告会,以及校方听察会。由于在这两个会议上都安排有后尘的发言,又为了躲避爻兆的干扰,深感无助的少校只好钻进了因学生们在实战演习而暂时空无一人的教室,苦思冥想着还剩下的一篇发言稿。

  “......教学手法过于强硬,有碍发展个人潜力......不能因为有基因择优而松懈了校方应尽的职责,长此下去,只会徒增学生坐享其成的惰性。况且,以无限思维保持为前提,必会带来个人对现实的逃避和推委......”

  这样写下去的话,不如干脆点,就写“帝国教学及基因择优的互补做法,根本就是蠢到了家”,还落得痛快一点。后尘将第五张写废了的纸再次揉作了一团,苦笑了一下。如果那位爻兆大人能有点出息的话,他们就不会将这差事推给他做了吧。经过了一番头脑中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决定忍住性子写一份没有营养的稿件。

  正在这时,教室的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

  本来早已猜到那是什么,而并不打算抬头的后尘,陷入了思维的短路。手中是令他不知该如何下笔的纸张,身边是不断破坏他的生活习惯的小子,身后是注目着他露出任何破绽的无数目光,门口...

  ...是从未知王国突然闯入的美丽的生化人。他无论如何无法安静地坐下来。

  年轻少校稍稍抬眼瞅了瞅那少女,再次被那不真实的外貌震撼住。照理说,他从来是对一切具备“人造”性质的东西呈拒绝态度的,这次也不该例外;更何况,根本不认识她。但她那一脸无邪的责怪的神情却令他莫名其妙的心虚了。

  冷空气在此时似乎有意地开始荡漾于二人之间。无数的桌椅、白光、窗棂形成二人的阻隔。关于女性的事,后尘不愿意去多想,更无心去问个究竟,只一味地想着如何从她那灼灼目光前逃开。就像一个人打算攀越冰山,下定决心后就不可能回头,或者运动员不可能同时成为数学家...

  ...类似的比方在他心中盘踞,虽说有点没水准,但他仍然认为就像这种比方一样,恋爱如同摆在他这个运动员面前的一道数学题,只会成为一种累赘,而不可能变成促使他攀越冰山的动力。

  啊,越扯越远了!

  他重重地捶了捶自己的后脑勺,真希望能将一些积累如山的多余的想法捶点出来。然后在那雪白稿纸的无言诉讼下,他站起身来,从教室的后门走了出去。那门口的少女惊讶并慌张地望着他的高大背影,忽闪着明亮的眸子。

  不管那种会议将变成什么样,也不管糕饼店老板会怎么样了,后尘打算选择避到绿化地去睡一个下午,到黄昏时再回宿舍去与爻兆下棋。

  拿定主意后,他径直朝绿化地走去。

  ......

  天空的云彩凝滞,空气冻结,树液停留于枝条而时时传出纤维炸裂的噼噼声。泥土结块僵硬了,有如砖石,昆虫鸟雀均不见在何处,也不能在地面上找到它们同样僵冷的尸体。时而掠过的北风,割断了绿色对春之神的思慕,在任意的草木上肆虐地刻下记号。人工湖的湖岸边,那四脚矮短的长石桌上,安躺着一个黑发的英俊军官,在四周皆因受到了冬的摧残而呻吟的环境中,他的梦境却悠闲而酣畅。他将双臂交枕于脑后而沉睡着,不去听那枝条互打的求救声,也不去管那枯叶在身旁颓然滚动的可怜模样。

  迷迷糊糊中,他感到一件宽大的毛衣正覆盖在他的身上,因为确实很舒适很暖和,所以他毫无抵抗的接受了,也不想张开尚还困倦的眼皮。但当他真正醒来时,他一睁眼,看到了少女笑盈盈的脸蛋,顿时傻住了。

  “我叫泊都,后尘。”

  少女伸出雪白的手轻轻地拨去那偷偷落在他头发上的碎叶,她的目光柔和得能将整个冬季融化......后尘瞪大着一双眼睛,觉得自己就像地球上躲不开阳光的小野兽,躲不开她的如影随行。他一时全身麻痹,手和脚都动弹不得了。

  在这种女性的注视下,后尘失去了说话的勇气。

  美丽可人的脸红粉扑扑,透着鲜活的灵气。少女小心翼翼地将那柔软毛衣的双袖重新把他圈住,就像在照顾着一个久病的人。温情而陶醉地凝视了他一小会儿,少女的手扶在他的肩头,他看见那像苹果一般甜美的脸正在靠近......她的唇犹如天使的羽毛,飘然点落在他的额上。他的两颊第一次泛起了潮红。

  最后的一缕霞光被黑暗吞没之后,天空由地面向上颜色递深。白花花的夜雪终于从天而降,仿佛谁趁着没人的时候用巨大的筛子筛出的花生皮,在无数射灯的光芒下反射出了斑驳的色泽,俨然可用作串连手钸的材料了。在寓所宿舍里,两位名声赫赫的教官指挥正席地而坐,一个端着红色酒杯,一个夹着不知哪里弄来的香烟,在棋盘上消磨着时间。

  “你又输了!真没意思。”

  脸上露出痛苦表情的上尉十分扫兴地瞪住往昔厉害的对手,胡乱猜测道:“你的魂儿丢哪里啦?!小子。”

  但不愿说话的对方却没有答话,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一边品着酒一边将脸朝向窗外。那可爱的姑娘,究竟是谁呢?他没有办法制止内心的好奇,更不能忘记几小时前那将他心上的锁打开的一幕。

  “爻兆,你是怎么遇上她的?”

  许久的沉默后,他开口问道。

  “她?”

  “中午那个女性生化人,你一定也看出来了吧。”

  “那姑娘呀......站在放学的必经之路上,逢人就打听叫做后尘的人。哪有人不认识你呢!但都不清楚你具体到哪儿去了。正好碰上我拿了药回来......呃,她告诉我说,她是你的未婚妻,我才开始觉得有趣所以就......”

  爻兆翻着眼作回忆状,还未说完就被后尘打断了。

  “你不该随便带人来见我,最好不要让这种给我带来麻烦的事成为你的消遣!”

  “怎么?”

  “什么‘怎么’!我的脑子从来没有这么乱过!这样心烦的事真是讨厌至极!”

  “哟!”

  “‘哟’什么!”

  “你刚才那是真心话?”

  爻兆挑逗地冲着语无伦次的后尘挤眉弄眼,后尘大概是被说中了心事,对于爻兆的嘴脸,恶心地转过头去,只盯着窗外不停地看着不知什么东西。

  大雪如绒絮般纷飞下降,在黑幕中不断穿梭,似屏上的流光掠影。他肯定地暗暗告诉自己,过去那个完全自我封锁的世界已经瓦解了,从此以后,也许再也回不去那一个人的四季。不过,心底却由然而生一些温馨的幸福感,不再有缺少任何事物的不安。

  夜间躺在床上,隐约可以看见房内摆设的轮廓。黑漆漆的前方,一点格外醒目的火星,停顿着,又划动着,在空气中留下光亮的痕迹。爻兆也还没睡吗?后尘紧紧注目着前方,那条虫仍然拥抱着香烟,沉没于吞云吐雾之中。

  后尘翻了个身,逼迫自己开始进入梦乡。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清水苏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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