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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杖
2016-12-10 16:22:53 来源: 秋雁女性网
在一个小村旁,进村时,将军便弃了车,沿着公路走了一段,然后,拐上一条石板小路。小路上的石板残破,两旁有许多牛脚踩成的坑,里面积满了
 

  在一个小村旁,进村时,将军便弃了车,沿着公路走了一段,然后,拐上一条石板小路。小路上的石板残破,两旁有许多牛脚踩成的坑,里面积满了水,星星点点的。石扳与石扳之间,长出了许多青草,自从有了公路,这条石扳路就已经荒弃了,人们很少走它,只有放牛的孩子,时时地赤着脚,骑在牛背上,悠悠地走过。爬上一段土坡,将军就有些气喘,花白的鬓发被风掠得有些乱,额头上,也渗出些微微的汗来。秘书忙上前去,接过将军手中的衣服和军帽,并递给他一根手杖。

  那是一根不锈钢手杖,闪光铮亮。将军拿过来,掂掂,在地上拄了两下,眉头就有些皱,终于,他摇了摇头,把手杖递给了秘书。秘书有点无可奈何了,说:“将军,这也不合适?……”

  将军似乎也体谅他的难处,叹了口气,说:“我受伤那年,当地老百姓砍了根黄桷树枝作手杖,用起来非常顺手,可惜,有一次打阻击,撒退时,我是受了伤被人抬下去的,那根顺手插在路边的手杖,忘了带走了。”

  秘书问:“将军,在哪儿?”

  将军说:“好象就在这一带。”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连绵起伏的山峦,沉浸在旭光的沐浴中,漫山遍野,枫林如火,山川里,层层梯田,稻黄如金,坡地上的红苕,已露出葱翠的绿叶。秋天,象一条深沉的河流,正无声地溢漫过田野山岗。宝田望着那条日子复盖着日子,脚印复盖着脚印的崎岖山路,目光被一片热情的枫林点然。他的思绪穿透时间凝固的墙壁,竭力在记忆中搜索着什么。终于,他的目光落在小路边一座非常普通的旧瓦屋和山凹口处的一株茂盛的黄桷树上。

  将军爬上山凹,在黄桷树下站定,久久地凝视着那曲盘虬实的技桠。山风吹过,树叶摇曳,沙沙作响。黄桷树下,屋前的石桌旁,坐着一位包白头帕的老汉,吧哒着叶子烟。桌上,摆着一溜茶碗和一口半大水缸,里面泡着几片树叶一般的茶叶,茶水微黄,透着暗红。将军眼睛一亮:“老人家,这是老阴茶?”

  老人却显得很平淡:“是老阴茶,渴了,你就喝吧。”

  将军却显得很激动,端起碗来,一气喝了一大碗,连溢出来的茶水打湿了前胸也顾不得,喝罢,连连说好香,好香,五十多年没喝过了!

  秘书忙掏钱,但老人不收,说:“走累了歇个脚,喝口茶,收什么钱?”

  将军就问:“老人家,日子可好过?”

  老人口直,说:“不好!山高土薄地,如何好得起来?”

  将军心里就很沉重。不由陷入了沉思,许久,他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到眼前,问:“这儿是蹯龙岭?”

  老人说:“怎么?来过?”

  秘书就忍不住,说:“将军在还儿打过仗!”

  老人对此似乎并不怎么感冒,只是嗯了一声。

  将军说:“这儿以前好象并没有树?”

  老人说:“没有。是当年一位红军伤员插了根黄桷树手杖在这儿,没想到,后来就发了芽,成了树。”

  秘书就惊喜地说:“将军,说不定是你当年留下的那根手杖呢!”

  老人就抬起头来,看了看将军,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表情,有些似信非信的样儿。

  将军说:“老人家,我可以砍根树枝作手杖吗?”

  老人就说:“砍呗,没什么要紧的。”

  将军心里就涌过一丝苦涩与说不出的滋味,对老人这么轻易地答应,心里反倒感到了某种不平衡,是老人不珍惜这棵树,还是这棵树确实枝叶繁茂,砍那么一根把树枝,根本就不要紧。

  砍时,那树枝断处,渗出的汁液,却殷红如血,汩汩泪泪,赤红如花,星星点点。手杖去皮后,光滑的树枝白若骨殖,并渗出腥红点点。秘书大惊,宝田却在惊异之余,沉思良久,将手杖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回去的路上,仿佛脚下也轻快了许多。

  后来,回到家里,不用时,将军就把那根黄桷树手杖挂在墙上,一个人望着手杖出神,常常是夜幕降临,也一动不动。似乎努力想从手杖中读出点什么,而且看着看着,就血一阵阵往上涌,呼吸也急促起来,把老伴吓坏了,一量血压,偏高。

  家人大惊,以为不祥,欲扔。将军不准,并每每柱杖出入于各种场合。不知何故,许多人无不避之,目光闪烁,不敢与将军正面相迎。于是有人说,将军威风不减当年。将军听了,一笑,说:他们不是怕我,是怕这根手杖呢!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wjx4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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