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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音盒的旋转女伶
2016-12-14 09:33:01 来源: 秋雁女性网
1小妖在她16岁生日那天得到了第一个属于她的八音盒。那天晚上,辞死了!这是个哥特式建筑样式的八音盒:小妖翻开屋顶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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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妖在她16岁生日那天得到了第一个属于她的八音盒。那天晚上,辞死了!

  这是个哥特式建筑样式的八音盒:小妖翻开屋顶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个白色衣衫的美丽女伶,红色的唇红色的指甲;八音盒突然叮叮咚咚地响起来,于是那个女伶就开始优雅地举着手旋转着舞蹈。

  辞是小妖的学长,比她大两年,是一个微笑着的大男生。小妖的第一个男朋友。

  辞死的很惨,他的眼珠被挖出,两个空洞的血窟窿直瞪瞪地看着屋顶。辞死的很诡异,那是一个只有一个小窗户的房间,门是反锁的,而那个窗户只有四个手掌那么大。难道是鬼怪杀了他?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心里毛毛地惴惴不安。小妖在学校的中央花坛那里坐了一个上午,抱着一个巨大的红色布包;都知道小妖和辞很好,都以为小妖很伤心,但,小妖低着头的时候嘴角却是含着笑。

  我休假结束的第一天就接手了一个男高中生死亡的案子。我在桌上看这个不幸男人的资料:一个平庸的脸,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微笑着的孩子。他的笑还是稚气的。我叹着气,点着烟。

  我看见小妖的时候她正在<味千拉面>里喝一杯橘色的橙汁,她扎着一个松散的马尾,看上去瘦弱的不成样子。我在她面前欠身坐下,她,看着我灿烂地笑起来。

  "我姓洪,是负责马小辞案子的警官。"我自我介绍着,

  "哦,"她低下去,神情阴郁地继续喝她的橙汁;我有点尴尬,轻轻地咳了一声,开始问些常规问题;

  "马小辞,他有什么仇家么?"我问道,

  "啊?"她突然夸张地叫起来,"仇家?你以为拍武侠片么?"她的叫声吓到了刚刚经过她身边的女侍;"他,也就是个正常地高中生罢了。"

  我礼貌地起身道别。

  我在路上走着,突然觉得有种被窥视的感觉;我转过头去,冬天寒冷中午的路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我哈着气嘲笑着自己的疑神疑鬼,辞的家到了。一个简单的屋子,基本上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查找,但当我坐在他的床上的时候却在床垫下找到了一叠书信。

  我把这叠信塞进我的背包里,安慰了一下辞年老的母亲后,告别出门。天已经黑了,路两边的梧桐树呆滞地站着。我沿着路的这边慢慢地走,视野里,我要搭乘的公交车马上就要进站了。我不得已地快跑起来,突然觉得自己的后颈被重重击中了;我倒下了,在晕厥过去的前一秒中,我惊讶地发现我后面居然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也许是错觉!"我坐在病房里头疼欲裂,我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疼,原来是额头被擦伤了。出院的时候我问到我的背包,护士告诉我我被人送进来什么东西都没有,估计是被抢劫了。

  居然有人敢抢劫警察?我觉得事情有点好笑,但仍然没有想到事情在后来的发展里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写字台上黄色的台灯光芒幽幽地照着辞的照片,我看着他的脸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去谋杀他,一个没有反常的普通男学生。"可惜,那些书信不见了,"我后悔着没有去看下到底是哪些人写给辞的。

  我站着,看杯子里的水慢慢被注满,突然,我被墙上的一些红色痕迹吸引住了。我把灯转亮,凑近了仔细看着。[停止,停止,停止,]

  小妖继续喝着橙汁,心里想着刚才那个年轻的警官的样子。

  爸爸不在了,妈妈呢?小妖看着墙上爸爸妈

  妈的合影微笑着。她想起了辞:去年暑假的一个雨后,辞吻了她:是幸福的滋味么?小妖把自己的马尾辫拆开扎成两个,端详了很久后终于还是把它们自然地垂下来了。她在莲蓬下抚摩自己的皮肤,光滑的犹如羊脂;她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于是她掩着胸部猛地拉开了浴帘;没有人,只有一屋子蒸腾的热气。

  2

  这夜小妖没有睡好,她反复梦见一个鲜红的点状物体不停地在她眼前晃动,模糊的清晰的。小妖不知道那是什么;

  清晨刷牙的时候,她看见了自己牙床上渗出的鲜血;红色调和在白色的牙膏里,一圈圈的象:阿尔卑斯奶糖?

  我的桌上放着隔壁办公室那个女档案员送来的阿尔卑斯奶糖,我不喜欢这种甜的发腻的糖果,它让我想到夏天融化了的柏油。我喝了口泡得浓浓的茶,昨天晚上,我莫名其妙地看到了那些字,我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吧。

  我又研究了一下马小辞的资料,依然没有头绪;我决定还是去他的学校看看。

  马然私立高级中学,一个拥有大量富裕家庭孩子的学校。巨额的学费可不是一般普通人家的孩子所能负担得起的。我向门卫说明来意后,走进了宽敞的学校里。

  辞死去的那间屋子在四楼,原本是一间用来放校工衣物的储藏室;现在则成了一间空置的房间。辞躺的位置被粉笔画了出来,我看着墙上那个小小的窗户发呆;凶手到底是怎么从这个屋子里逃走的呢?

  我走到门旁,伸手把房门关上。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灰色的暗淡氛围中,我躺在地上,把自己安置在那个粉笔的圈里。这个辞的身材倒是和我差不多呢;

  借着那个小窗口里射进来的光芒,我突然在墙壁上看见了几个小小的圆形凹痕。那几个凹痕的位置比较高,我不得不掂起脚来去观察它们。这时候,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打开门,没有人在外面;我追出去,在走廊的转角看见了瑟缩在地上的小妖。

  3

  “小妖?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试图把她扶起来;

  但她只是惊恐地摇着头,我注意到她的胸前紧紧抱着一个红色的布包,上面绣着一朵橘色的茶花……“你怎么了?”我握住她的胳膊,她猛地呼喊起来,歇斯底里地哭起来……

  我向赶来的老师表明了身份,把小妖抱到了医务室里……被注射了镇定剂的她很快睡去了;我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么,只能在旁边坐着等……我转过头的时候看见滑落在地的红色布包,一个黑色的盒子露了出来……

  这是一个八音盒,我把它打开,里面有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伶,红色的嘴唇红色的指甲……我在开启它的时候,女伶开始转着圈在叮叮咚咚的音乐声里舞蹈起来;这是个纤细的舞蹈者,我看着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我也不禁开始微笑起来;

  但,当我仔细端详她的时候,我的笑容凝固了……这是一个有着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睛,但却拥有着一个诡异笑容的女伶……她的嘴角的红色漆似乎在制作的时候不经意地多了一点出来,沿着嘴角斜斜地翘上去,延出了一个冷酷的表情……

  她还是这么继续地转下去,我看着她平展的裙子,雪白的大腿;喉咙开始发痒……我涨红着脸冲进厕所里剧烈地呕吐起来;水龙头里的水细细地流着,阴凉的……

  回到房间的时候,小妖依然睡着,布包却回到了她的手上……“可能是谁来过了吧,”我对自己说着;但内心里,觉得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看来小妖一时半会是不会醒来的,我于是把门轻轻带上,又回到了凶杀现场……当我准备再次观察那些凹痕的时候我楞住了,几道深深地划痕盖住了原来的痕迹;地上,落着一根铁条,铁条的一端有着明显的石灰……

  我不禁懊恼起来……但,有一点基本可以肯定了;嫌疑犯一定在这个学校里,或许是罪犯的同党做的……只要,对了,只要查找一下铁条上的指纹再排查一下不就有头绪了么?

  我用塑料袋把证物装起来,走回医务室;门微开着,小妖不见了……我跑出房间,在窗台上张望着:她正抱着包走出校门……风很大,她走的有点慢;我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她没有理我,越走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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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校门,她觉得自己脑袋里很疼,但又说不出疼在什么位置;她只是模糊地往前走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手上的红色布包变得越来越红,一种鲜艳欲滴的血色……

  小妖感到那个年轻的警官从后面赶上来了,于是她急急地跑起来,躲进了路边一个停车棚里……小妖蹲在两排车子的空隙里,那个警察跑了过去,完全没有发现沉默着的她……

  小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着这个人,她觉得自己脑袋里很疼……

  “小妖失踪了!”我对处长汇报这个案子的情况,他对我掌握了最新的有指纹的铁条的这个有力证据表示很满意;他希望我能够尽早结束这个案子的调查,因为,社会上对现在学生犯罪的舆论攻击已经越加的厉害了……

  我点着头,盘算着下午指纹检验下来的结果会是什么……

  2点钟的太阳懒洋洋地通过落地木窗户笼在我的身上,我眯着眼睛看院子里的那簇冬青:深绿色的它们隐在黑色的阴影里,憧憧地犹如鬼影……当我把脖子搁在手臂上玩弄起手里的笔的时候,电话响了……“小洪,你送验的那根铁器上一共有两个人的指纹;”

  “一个指纹显示是叫马小辞的学生的,18岁;还有一个是叫李文的人的,工人,54岁……”

  我根据提供的地址,在闸北区靠近沪太路的一条小弄堂里找到了李文的家,家里没人;在居委大妈的协助下,我在路口找到了在东方书报亭里工作的李文的妻子……她对于我这个警察的来访感到非常的诧异,当我提起她的丈夫的时候,她说他在马然私立高级中学里上班,在徐汇区……

  马然私立高级中学?不就是马小辞死的那个中学么?

  我走进校长室的时候,校长人不在,于是我就坐在会客室里等着……这时候,一个穿着兰色工作服的年长女人走进来擦桌子,收拾字纸蒌;于是我叫住她,问她是不是知道有个叫李文的人在这里工作;她点了点头,说他是学校里的花匠……

  我在学校的中央花坛那里找到了头发已经略显花白的李文……“你必须跟我会去接受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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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3日下午7点你那天你在哪里?”审讯室里暗暗的,窗户外面的天也阴着,我抱着肩坐在李文的对面;

  “我?我在家里,我们家通常6点吃饭。”李文着急地说着;

  “你那天什么时候回的家?”

  “5点下班后就直接回家了呀;路上比较堵,但一个小时也差不多到家了;我老婆的书报亭离家比较近,所以通常我到家的时候她都已经烧好饭了;”

  “就你们两个人吃饭?”我开始没了耐心,看来这个李文的嫌疑不大呢;

  “恩,我的儿子在杭州念大学;现在都没回来……”

  “那,这是什么你认识么?”我拿出那根铁条问他,他仔细看了看后,点着头说:“这是我用来松土的铁条,平时就插在花坛里面……”

  核实完所有李文说的话后,我颓然躺到了办公室那张宽大的藤椅里;那个李文完全没有作案的动机……“马小辞为什么会用到那根铁条呢?”我喃喃地问自己,却也给不出自己一个答案来……

  所有答案应该就在这个学校里,我站在学校门口看着高耸的楼房……拨通了小妖的电话,依旧没有人接听……

  小妖坐在浴室里,看着光亮的水龙头滴着水:“滴答、滴答……”。已经三天了,小妖听见无数次敲门的声音和电话铃声的响起,但她没有力气起身……

  小妖打开拉链,取出那个八音盒,看着白色女伶对着镜子跳着转着圈子的舞蹈……丁冬的声音配合着水滴的声音很好听……

  [回忆]8岁的时候我在餐桌前一边搭着积木一边等着爸爸妈妈回来;但是,爸爸没有回来,妈妈也没有回来……直到深夜了,妈妈才回到了家,她抱着我说,爸爸永远不会回来了,他有了别的女人,不再需要这个家,也不再需要小妖了……我吓得大哭!后来,戴着大盖帽的警察来了,他们说妈妈杀了爸爸,要带她走;我拼命地拦住他们,大声地叫:妈妈,你快走,快走……

  ==6==

  [继续回忆]妈妈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判了无期徒刑,被送到青海去劳教;我就这么过完一个人的童年,青春期……没有温暖的手拥抱的孩子!直到,辞对我说他很喜欢我……我想起他额头上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汗珠呢;我感到很温暖,但我只是递给了他一块手帕后就转身走掉了……

  以后,他就说我是他的girlfriend;我也没有说不是……毕竟,有人在乎还是好的……

  小妖在安静地想事情的时候,女伶忽然漂浮了起来,用她鲜红的嘴唇逼近小妖的眼睛;小妖怔怔地看着飞舞的女伶,惊异莫名……

  “你,怎么会动了?”小妖试图推开离的太近的她;

  “我?我不是一直在动么?”女伶优雅地转了个圈子,咯咯地笑;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活了?”

  “活了?哈哈,我本来就是活的……”

  一个活着的女伶……小妖觉得自己疯了……她红着眼睛问女伶:“那,你是什么?”

  “我是一个傀儡,一个为了解救你而出现的傀儡……”

  “解救我?”小妖晃着头发,无力地撑着地板;寒意从瓷砖的缝隙里如雾笼起,小妖开始战栗……

  “因为,因为你一个人在这个肮脏的社会上是多么的无助;我是来帮助你的,让你幸福!”女伶咯咯地笑着,白色裙摆在狭小的镜子前如此美丽的颤动着……

  小妖猛地握住女伶小小的身体,狠狠地问:“说,是谁让你来我这里的?说,”

  “是你妈妈!”女伶诡异地笑了起来……

  “什么

  ?妈妈?”小妖不可置信地看着从黑色大理石色瓷砖里反映出的瘦小的自己,用力地扯着自己的头发……

  孤单了这么多年,[妈妈]就一直是小妖心里那个放在商店橱窗里永远触摸不到的瓷娃娃;即使当小妖得到了亲戚给的压岁钱,长时间站在那扇厚实的玻璃外的时候,她依然没有胆量进去把它买回家……

  因为,她怕自己禁不起碎的痛!

  但,今天,突然地,[妈妈]来了……虽然只是妈妈的讯息……

  小妖愤怒了,她掐住女伶的脖子,狰狞地说:“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妈妈早就去坐牢了……为什么?为什么?”

  女伶没有挣扎,她只是看着小妖的眼睛笑:“你害怕了……哈哈……”

  小妖使劲地掐下去,“你是杀不死我的……因为,我就是属于你的恐惧!”女伶不动了……小妖把它扔进八音盒的那栋房子里,用浴巾把它牢牢地包裹起来,塞进那个红色的布包……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小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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