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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笑我痴
2017-01-18 16:05:44 来源: 秋雁女性网
一个人能够承受多少爱?多少伤悲?让我们早点开始懂得好吗?———题记(一)此时此刻,那象征死亡的烟囱里徐徐上升的青烟,是我爱的人的灵魂
 

  一个人能够承受多少爱?多少伤悲?

  让我们早点开始懂得好吗?

  ———题记

  (一)

  此时此刻,那象征死亡的烟囱里徐徐上升的青烟,是我爱的人的灵魂,很多人都看见了它,但是没有人知道,我的灵魂也在升腾,追赶着它的,一起走向另一个世界。事实证明,女人是水,哭干了的眼泪,从心底飞起来,落满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我瘫倒在泥里,感到全世界的水都向我涌来,不能呼吸,不能发出声音,没有意志……几天来,我无数次昏厥,身边没有熟悉的身影,我时刻感到冷,感到痛……

  这是1998年的夏末秋初,大江南北洪流泛滥,雨不停的下,或大或小落在每一个屋檐,全国的话题都是抢险,我居住的地方和水不沾边,但我却遇到生命中的洪水,满世界的灾难只觉得向我一人冲来……

  “好冷啊,红姐,我好冷!”红姐抱我抱得更紧了,头挨着我的头,“想起来了吗,涔儿?嗯?想起什么了?”“好大的烟囱呵,好大的雨”不知是我还是红姐打了冷颤,我们一起抖了一下,有一滴冰冷的液体落在我的脸上,我错愕的抬头,看到红姐的睫毛湿了,红姐说:“睡吧,涔儿,今天是个开始,慢慢来”。

  我和红姐躺在她的大床上,无法入睡,红姐一个人在这座城市里租了一间60多平米的房子,我对这里很熟悉,能和红姐住在这避开父母的眼光是我一直向往的,可是妈妈一直不准我在外面留宿,就只好作罢!这次不知妈妈为什么就同意了呢?那天红姐不知悄悄跟妈妈说了什么,妈妈的眼睛也像红姐刚刚那样被什么打湿了,然后就让红姐带我走了。

  我又开始做梦,这些天我一直清醒的做梦,所谓清醒,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在做梦,总是一样的梦:一个男人,看不清楚脸,声音带着忧怨的笑意,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说同一句话:“涔儿,别傻了,乖啊――。”醒来一身冷汗,红姐不在身边,厨房有声音,看来已经是清晨了,又是个阴天,窗外灰蒙蒙一片。

  “子晨四肢断裂,扒在你的身上,你身上棉袄凝成深深的紫色,你就那么睁着眼,不动,你为什么要睁着眼呢,子晨哪肯让你看见他的痛苦,他连最后的痛苦都是不能表达的……”红姐每天在以为我熟睡后的深夜里,用着别样的语气叙说着那个故事,我的心不停的痛,从我来这,红姐一直给我讲同一个故事,白天是平铺直叙,夜晚便成了撕心裂肺的哭诉,这个女人使出全身解数想让我记起的,正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的噩梦!红姐真傻!她以为我失去了那场浩劫的记忆,其实我没有,我只是不愿意想起,不能够面对。

  我不知道红姐为什么这么做,有那么一刻我真想杀了她,让她的嘴和眼泪停止跳动,可是她是红姐!在我心里她一直是上帝赐予我的守护神,这个对于感情极其吝啬的女人,唯独对我呵护备至!相处多年她从未提及自己的父母及兄弟姐妹,我不知道除了我她还有什么亲人,她还在乎过什么人,我从未见过她惦记过谁,为谁难过或欢喜,可为我她却是什么都肯的,这个很早我就知道。

  “涔儿,你得面对过去,才能重新开始,涔儿,告诉我你想到什么了?”“我,没有,不,我冷好冷呵”红姐又过来抱住我,我抬头看她,那种液体又从她的眼睛里淌出来,我伸手去摸,有点凉,问她:“这是什么?”红姐没有回答我,我看见那液体更加汹涌了。

  (二)

  我和红姐一起念大学,一起工作,一起遇见子晨,其实是红姐先遇见的子晨的,毕业时一个人找工作就已经很难了,红姐愣是领我一起拚进一家印刷公司工作。不久不知为什么她就跳糟了,子晨是她新工作单位的老总,97旧历年正月十五,红姐来接我,说单位有个小型舞会领我去玩,那时我是不知道愁滋味的,乐颠颠的去凑热闹,顺着她的手指我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看到她的老总,是个很丑的青年人,我笑说:怎么看就不像老总呢?红姐也笑:“我给你们介绍认识”。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拉着我走到了那人面前,大概说我是她的好朋友云云,那人用凝视的眼光看我并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林子晨,幸会!”20岁的我没有握手的习惯,就冲他笑笑说你好。刚转身,林子晨抢到我们前面,有礼貌的冲我微微弯了弯身子,又伸出手,咦?我想这人无聊的执着,一定要握手才罢。就淡笑了一下,伸出手去,他轻轻的把我手举起来,另一只手放在了我的腰上,天!他是要请我跳舞。我有些紧张,紧着鼻子说:我不会。他操着一口南方音硬硬的说普通话:“没事,我也不会,正好!”

  我只好跟着他晃,眼睛东瞧西望,想看看红姐在忙乱中让我丢到哪儿了,“干嘛?我很难看?”我觉得离的太近,不敢正眼看他,心里想自己丑还好意思说,索性说“是啊,很难看呢!”“呵呵”他笑。一曲舞下来,红姐就在身边了,她笑着冲林子晨说“她是我的,你应该经我允许!”眼神斜视着林子晨笑。

  那一天我过得很快乐,林子晨不停的往我和红姐的桌上送吃的,我记得我不停的吃还有笑。

  回去的时候红姐送我,车上她幽幽的说,上班一年了,总会有应酬的场合,没见林总跳过舞。我听见她的话,不明白她要说什么,我想红姐是世故的,这是她与生俱来的。

  和林子晨见过一面后,我工作的办公楼门前、我家的楼前总会有一条优美的弧线停滞,那是一辆白色的宝马,不知让雨水冲刷了多久,一个晴天丽日我在车旁边看到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是子晨。我没有走过去,他也不走过来,只是远远的看我。以后的雨天里我便看到车,晴天时就看到他人站在车旁,偶尔距离稍近时,我冲他笑笑,他却只是看着我。偶遇太多不免让人疑窦顿生,难道被人跟踪?当我嘻笑着把常常遇到子晨的事说给红姐时,我看到红姐的面容里有我不能读懂的东西,是茫然?我说不清楚。

  子晨和车仍然天天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有点怕,是的,怕!但不知道怕什么,怕看见他的车,但似乎又怕看不见,我开始有点莫名的紧张。

  疯了的雨水荒荒的来,裤管挽了又挽,看见另一双腿,抬头直起身子看见子晨疲惫的笑:“这么大的雨,我想你会赏脸坐我的车子。”我也笑顺杆爬:“这么漂亮的车子,舍得让我做?”子晨开前车门,我站在后面不动,子晨说:“你是不同的!”我打开后车门坐进去。车窗外的已看不见路,我看见满世界的水眼有点晕,“坐你的车真像坐船!”子晨被我逗笑,白色的手帕递过来,一刹那的,我感到这个人将在我的生命里扮演一个不同的角色,眼睛有点发热。子晨忽然很孩子气的说“呵,下雨真好!”我的脸也热起来,思绪却一下的想到家人,我的家庭,哎!

  我让子晨把车子停在离家大约100米的地方,子晨不质疑,但我却感到他丝丝的失落,我不知从何解释,我真怕家门口的大兵看见我坐子晨的车,子晨下车站在水里看我费劲儿的走,我背对他却分明的看到他心疼的眼神,每一步都让我难过。

  联单大约五十米的地方,绿色的影子渐近,是那个兵,撑着伞,我更证实了心里的想法:我的家庭无法容下子晨这样的“异物”,是的,异物!对于半生从士兵到将军的父亲,随军的母亲,嫁给军官我唯一的姐姐来说,子晨,一个28岁的南方生意人和他们20岁的小女儿、小妹完全是两个世界不能相提并论的人!

  (三)

  子晨一天天的出现,一天天的走近我,他想尽一切办法找着理所当然的理由陪在我身边,我开始矛盾、烦躁起来,还有些许的怨恨,哼!要不是他,我还在简单的快乐里,可是,现在……我开始以一个抗拒姿态逃避,子晨的笑容在我的眼里越发伤感起来,我们一路消瘦下去。

  子晨要回家一趟,在很多人中说,却只觉得对我。我在夜里哭,大概子晨也想逃避吧。可是却是四个小时的飞机回去,只在广州停留了两个小时,就飞了回来。当他把那条翠绿的玛瑙颈链放在我手上时,我真想抱抱他,可是我却告诉自己不能,我怎能接受没有结果的感情?!我的思想根深蒂固在父母给我的革命里,我,不能。

  我想那是我今生唯一让我心动的饰物吧,那样的纯粹,一如我纯洁的梦。可是,我却恶狠狠的把它扔在了子晨的面前,子晨终于低吼,却是那么不舍的:“涔儿,黑夜给我们黑色的眼睛,让我们去寻找光明。”我不是很懂,却很忿忿:“对于我什么是黑夜?什么是光明?”拂袖而去。

  好像有好久没有见到红姐了,打电话过去说我和子晨的事,红姐在电话那端沉默了良久,说:“涔儿,要懂得珍惜!”珍惜!说起来多么简单!我无声的哭。红姐说我们出去聊吧。

  夜晚的香格里拉像海底深处一样幽暗,游弋着形形色色的人,我一眼便看见红姐身边坐着的人是子晨,不知为什么的他们的背景让我想流泪。子晨为我点热果汁,一口一口拿吃的给我,他和红姐喝着啤酒,子晨轻轻呷着,红姐却一杯接着的一杯的干,我坐在他们中间,一种幸福感伴随着辛辣真冲上心头,我偷偷把脸侧向红姐泪涌出来,红姐只是喝酒并不看我。

  有一只手轻轻的握住我的手,我的手抖了一下,我知道是子晨,怕红姐看见我没有再动。红姐喝得大醉,我扶她去卫生间,吐了又吐后,突然的她抬头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我爱子晨我也爱涔儿我怎么办?!”我愣住!

  子晨送我们回家,一路上子晨随着张学友的歌轻唱:不去天涯海角,在你身边就好,如果爱是痛苦的泥沼,让我们一起逃。我看到他透过前面的镜子有点哀怨的看我,我低头,却听见他清厉的声音:“你知道你红姐为什么离开印刷公司吗?因为你们老总对她说,你们俩个只能留下一个!所以涔儿,你无需顾忌,她疼你胜过一切。”原来子晨知道!

  有些事即使哭泣即使无助即使躲避都无法逃离,大概这就是宿命吧。

  单位派我到附近的城市学习,我想该是离开这种乱了思绪的日子了,可是一早子晨又守在门口,无论怎样都要送我,我的泪不争气的流,只好妥协。

  阴阴的天毫不吝啬的雨从淅淅沥沥到磅礴如注,不知走了多远,我坐在子晨旁边渐渐看不清楚他的脸,天全部黑下来,子晨把车子停到道旁,我听到车外的水声,却不像是雨了,车里响起暖风的声音,子晨回手在后车座上拽了什么,大概是在暖风前烤了一会,一种温暖的东西包裹在我的脚上,随后又说这件小袄你披上,我在黑暗看见一件白得的棉质小袄,不知怎么回答,子晨不管执拗的给我穿上。谢字就在嘴边了,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张学友的声音开始在车内荡起来:如果缘份就这么一些,莫笑我给你爱给你太直接……离别时别残留难舍的词汇,对我就是种恩惠……。我不动任泪水肆意的流。突然感到子晨的脸温柔的贴过来,我慌乱的躲闪,手推过去,却听见重重一声,彼此呆住,天啊,我打了他一巴掌,突然的有点害怕,子晨却坚决的过来抱我,我挣扎着,惊恐的奔出车外。

  雨疯一样的冲撞着我,一脚扑个空摔了下去,之后的事情像电影片断一样汹涌的咆哮在我的记忆里,什么断裂的声音,闪电中看见子晨的脸,只停留了一瞬间,子晨就重重的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一直睁着眼,虽然看不清什么可我清醒的意识到,上帝在那一刻打了个盹,我感到子晨从没像现在离我这样近过,也没有像现在离我这么远过。他被一棵折断的树击中,之后的每一秒钟里我用尽了生命赋予人所有表达哀伤的工具,我已经没有语言,什么能表达子晨为救我而失去自己的心情?!这世间没有这种语言!没有!

  (四)

  红姐在某一天突然的停止了诉说,而我还是天天梦见一个人,多么熟悉的声音:涔儿,乖……。

  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红姐说我们去广州吧,散散心。广州?我有点冷。

  我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中仍不停的梦见子晨,我看不出广州的天空与家乡有什么不同,思念疯长,五星级的远洋宾馆装弥漫着我的哀伤,红姐不知在和谁通电话,说得眉飞色舞,后来的日子红姐每天都穿着很少的衣服出入,晚出早归,我已经被抽空,没有力气询问,死一样的移动与沉睡了几日,发现很久没见红姐了,像没有依靠的藤,很想回家,买了两张机票,打传呼让红姐按时到机场,机场光亮的地面和透明的天花板刺痛着我,一切都那么现实!我终于在一群女人中认出了红姐,她们站在一起让我感到陌生,浓浓的艳装,低胸被心和露出半个臀部的牛仔短裤,停!红姐脖子上是什么?绿色的玛瑙项链!那么像…

  红姐淡淡的看我:“你不是不喜欢吗?子晨送给我了。”不记得说了什么,只是我一个人登机。我瞪着眼从祖国的南端飞回北端,没有眼泪,没有思绪……

  我想人们表达哀伤的方式是不同的,比如我和红姐,我倾尽所有的泪和痛,而红姐却是通过放弃自己来放弃生活。

  时间不知走了多远,突然的觉得生活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我正准备嫁给很多年守在家门口的那个兵,高大魁伟,憨厚热情,对待爱情事业皆忠贞不渝,我渴望那种安稳的幸福!天空晴朗,很多人都忘记了多年前的那场洪雨,而子晨依然天天出现在我的梦里,母亲和我大街小巷的购买结婚用的东西,不知为什么我经常会在某一秒思维停滞,过去的景像一幕幕的闪现在脑海,母亲唤我,午后我们累得筋疲力尽的回家,电话响起,我躲在沙上闭着眼接起,一个声音,那么的熟悉,是红姐!我像触电一样坐起来,红姐说:“涔儿项链是子晨托我转给你的,我想让你忘记…我下个月我结婚你来吗?!”一种温热的液体从眼里汹涌而出,母亲看我说不出话,接过话筒那么兴奋的喊:“小红,涔儿哭了,她哭了。”声音有点硬咽。我摸着自己的脸笑,泪依然汹涌。一个绿色的影子闪进来,他说:涔儿,想吃点什么?

  ……

  午后的太阳好大,一切都会过去的,是吗?!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云朵中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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