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只小鸟，歌唱着从头上掠过，自由的，美丽的。
以前听说过有一种鸟叫荆棘鸟，他们穷其一生，历经万险，只为了寻找一颗他们认为最长最尖利的刺，然后，穿过他们娇小的身体，歌唱着死去。以这样酷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凄美动人。
我也想变成一只小鸟，从小的愿望。
我从小，和奶奶还有我的傻二伯生活。二伯傻，是别人说的。他那娟秀的字，怎么能说他傻呢？还有，他陪我玩，小时候，像鸟一样自由。
八岁，回到父母身边，我要上学了，看见了我哥哥，高大英俊的男人。说实话，我不喜欢这里，城里的建筑就像是石头的森林，阴冷的感觉，没有悠悠的稻香，没有翩舞的蝴蝶，没有，优雅的天空，抬头望去，不过是，一张苍白的，忧郁的脸。我开始沉默，孤独。
母亲有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她不喜欢我，常常在我披散着头发，望着幽深的天空发呆的时候，大声呵斥着让我去睡觉，她不知道，我只是，在仰望天空的寂寞。
奶奶去世，我哭得昏天黑地，小小年纪的我，竟然想要随她而去。她寂静的躺在那里，任凭人们如何哭嚎，不动声色。父亲，几次晕过去。这个魁梧的男人，脆弱得发抖。记忆中的场面混乱不堪，可是，我却清晰的望见了天空中流动的艳影。春天明媚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二伯几经辗转，终于，被亲戚们送进了属于社会的地方，大家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我想念他。
他是我倾诉的对象，我的不满，我的委屈，一些荒唐的想法，在他看来是那样稀松平常，他只是微笑，眼神游离，我喜欢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受到了惊吓。他有着惊人的记忆力，但是，仍然被叫做傻子。我为此愤愤不平。
他不是天生就是这样。
13岁的少年，因为失恋，因为惊吓。
失恋，在别人看来很荒谬，13岁的孩子。我却认真相信，甚至，无数次在脑海里去想象，我也很荒唐。在那样脆弱敏感的年纪，纯纯的爱情，喜欢一个不可能在一起的女子。这给了我想象的空间。想象着，他认真的感情如何得不到回应，又怎么样被愚蠢的人们愚弄嘲笑，以至于他无处可逃，慌乱中跑回家里，却看到了爷爷惨白的面容，寂寞的挂在房上``````
爷爷，带着一颗惶恐的心，逃到了天国，而二伯，慌乱中，不知所措，于是，逃到了，我们不知道的精神世界，他终于安全，他只需要对着人们微笑，在任何情况下，包括，淘气的小孩子的石头雨中，他还是微笑，他很宽容。
我去看他，经常。几年过去了，他有了鬓鬓白发，他低垂着眼睛，神色游离，孩子一样的天真。我一天天的长高，像是涨满汁水的花朵，他一天天的苍老，生命在萎缩。他总是孤单的坐在那里，呆呆得望着天空。他的眼睛里，会不会也有一群翩飞的鸟儿？
草长莺飞，这里，真得很美。还有一群天真的人们。我时常怀疑那些被叫做疯子傻子的人们，是不是大隐于市的高人。苍老的面容，却有着孩子一样懵懂的神情，有的人放肆的喊叫。当然，特别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
坦白的说，那是个美丽的女人。一张素脸，楚楚动人，眼睛是混浊不清的，眼泪，常常挂在脸上。年轻的女子，和我一样有满头乌发，却蓬乱肮脏。身上总是沾满了春天鲜嫩多汁的草浆，像是受惊的小鹿，我看着她微笑，她却望着天空。
她在看什么？
（二）
我无法安静，父母总是为一些小事吵闹，听着母亲声嘶力竭的哭诉，不断的重复，父亲，只是闷头抽烟。我感到厌倦。这个苍老的女人不再美丽，像是颓败的花，却还要歇斯底里。
哥哥，常常带着不同的女孩回家，他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但脸上总是像结了霜。女孩，大都是些穿着奇装异服的时尚女郎，像紫色的精灵，常常是放荡不羁的眼神。隔壁，总是像在经历着一场战斗，当刺耳的号角响起，我逃到柜子里，捂住耳朵。
争吵，还是争吵。
一次，看见一个女孩，蓬头垢面的跑出去，哥哥在后面不停的问候女孩的母亲，他的面目狰狞，声嘶力竭，发疯的野兽。摔门而去，声音沉闷的砸在惊恐的我的心上。我跑到二伯那里大哭，墙里的世界是正常的，墙外的世界总是让人心伤，我们一起看着天上的鸟，自由的飞翔。
那个美丽的长发女人，没有人来看望。她也喜欢小鸟？
我开始孤单的想象：
“她是一个舞者，被众多的爱慕着追求。但是，那是一个好强的女人。她要得更多，于是，她离开束缚她的城市，去更繁华的地方寻找她的梦。她拒绝了多年的恋人的求婚，毅然决然踏上了远行的列车。临别，她告诉英俊的恋人：“亲爱的，等我，我生来就是要让更多的人爱慕的，让更多的人欣赏，我的价值在繁华的南国。”
“亲爱的，我只知道，你生来是让我难过的。”
执手相看，两无言，汽笛声，纠缠的视线被扯断，女人听到幸福断裂的绝响。“
16岁，我终于可以离开家，离开束缚我多年的地方去另一个城市，我感到自己振翅欲飞。陌生的城市，带来的是另一种孤独。为什么，哪里，都容不下尘埃一样的我？难道，我注定是一个只能在黑暗里哭泣的幽灵？
我开始在网上寻找安慰，网络，是我宣泄寂寞的出口，当然，还有很多，和我一样游荡在虚幻世界的无助的灵魂。16岁的我，皮肤开始变得透明，脸上呈现出奶油一样的光泽，172公分的身高。不再是当年乡间奔跑的，小野兔一样的女孩。频繁的见网友，被不同的人追求。
有人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不，我相信日久生情。”
``````
他们有的很英俊，有的很优秀，还有些狡猾的骗子，我的室友都说这很危险，我满不在乎，因为，自负于自己的聪明。他们不知道，我只是寂寞。我的男朋友不固定。爱情，对我来说只是快餐，为了填补空虚的胃。但是，当我感觉束缚的时候，就离开。没有理由。但是，我都和他们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暧昧距离，还有和他们说关于荆棘鸟的故事，他们有的沉思，有的淡然一笑。
室友霞很关心我。她身材肥胖，说话时把我搂得紧紧的，让人窒息的不单单是她这样用力，还有，她的狐臭。但是，她真得很热情。有时把手放在我的大腿上，贴在我身上说话。我想呕吐。最后，证明了我的担忧，她是同性恋。半夜的时候在水房洗衣服，安静。她突然抱住我，嘴巴里的臭气快让我窒息，她摇晃着我，脸使劲的靠近我，我没有喊出声音，肥厚的嘴唇，挂着让人恶心的粘液，贴在我的嘴巴上，并且，伸出那令人作呕的舌头。我掀翻了水盆，湿漉漉的跑出去。
那个流着口水的怪兽，让我感觉无比的龌龊和肮脏。并且，由衷的恐惧。
那天以后，有些微妙的变化，我开始感觉身上有来自宿舍里人的异样眼光。
那意味着什么？
（三）
“女人终于来到了她梦想的城市。霓虹闪烁，迷乱了她的眼睛。到哪里去寻找她的梦呢？她没有答案。站在喧嚣之上，如同塑像。
尘世之大，超乎想象，她不过是红尘中的一粒沙。到哪里去寻找她的音乐，她的舞蹈？她如同一只迷失了方向的小鸟。
处处碰壁，一个没有背景的女人，开始怀疑自己的梦想。在这个物欲横流的陌生城市，茫然不知所措。她的梦想，开始动摇。
坚强的女人不甘心就这样回到那个小小的地方。发誓要风光的回到爱人身边。她开始从事一些报酬很低的工作，辛辛苦苦，她要留下来。她要忍受着本地人鄙视的目光，她要证明给他们看，像她这样聪明的女人，要靠自己的本事过得更好，不是来和他们抢饭吃的。
女人在餐馆工作，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晚上回来，注意着报纸上各种各样的招聘信息，她终要做一只自由的小鸟，飞到更高的枝头。“
乏味的生活，我感到厌倦。我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那么，涛，就是我生活中一道柔柔的阳光。在不同的城市，用一根电话线传递着安慰。感觉是那样的亲切，温暖。有时候，我会为他的爱情落泪。
4月1号我的生日，上帝，和我母亲的恶作剧。有时候我要刻意的去忽略它，因为，它代表着愚蠢。像往常一样，中午照常下课，去吃午饭。食堂里恶浊的气息，饿狼一样拥挤的人们，倒足了我的胃口，离开。
在宿舍楼门口，却看见了自己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手捧鲜花的高大英俊的男生。我不见他已经有一年了，记忆中那个矮小肥胖的可爱男孩，脸上开始有了硬朗的轮廓，阳光的气息，成熟的味道。他就这样大胆的直视我的眼睛，坦白直率。我感觉熟悉又陌生，感觉脸胀胀的，这该死的天气。
我逃了下午的课，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在蔓延。空气里布满了甜腻腻的味道，我有点不知所措了。也许他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他是我的好朋友啊，我的窃喜也是惶恐不安的。
我忘记了我们那天到底说了什么话，仅仅是记住了那样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感觉。大概，就是被叫做爱情的东西吧。晚上我去送他，他依依不舍的上了车，轻轻的挥手，眼睛亮晶晶的。我呆呆的站在月台上，麻木机械的挥手，在火车呼啸着越行越快的时候，奔跑着大叫着他的名字，泪水倾泻。
晚上我写信给他，乱糟糟的字迹，理不轻的思绪，我嘲笑自己。难道不过是因为他的外表不同往日，我就要为此改变什么？可是我思念他，比以前更加。
我们还在继续通电话。我每天都注视着他送我的那个水晶小鸟，晶莹透明的，纯洁无瑕的。我越发觉得自己深深的喜欢他，他的绅士风度，他的幽默诙谐，还有，他对我的了解让我觉得不寂寞。但是，我却没有告诉他，我不知道在真爱来临的时候为何如此怯懦，这种暧昧的关系终究会结束的。也许很快，我有预感。
“女人终于可以在一家小小的公司，做了一个普通的白领。正式上班之前她买了一件天蓝色的套装，女人天生丽质，穿上这件衣服，更加光彩照人。在镜子前，她开始编织一个关于未来的色彩斑斓的梦。有更多的钱，帮她实现自己的梦想。她像一支快乐的小鸟，快乐的舞蹈。
老板是一个中年男人，精神矍铄，肥胖的身材像是块奶油蛋糕。非常和蔼可亲。老板很照顾她，她开始诚心的感激上苍，终于让她看到了希望。
她感到振翅欲飞。“
（四）
暑假我回家，我去看二伯。我的长辈，我的朋友。我乖乖的，在外面的生活让我学乖，我把我的心事和他说，因为，只能和他说。
他胖了很多，还是流离的眼神，肥大的体恤肮脏不堪，我说，二伯，我觉得自己以前很愚蠢，总觉得自己聪明，其实，真得很幼稚，外面的生活让我感觉不自由，我想念小时候，你带我到田野里玩，那绚丽的蝴蝶，还有，自由的鸟，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真正的自由？``````
他也和我说话，絮絮叨叨，含混不清，他终究是老了。
我这次，刻意的去找那个女子，她薄薄的衣服，空荡荡的套在身上，太瘦了。
我看见她光洁如丝的皮肤上，有几道丑陋的伤疤，像是手臂上，绽开的颓败的花。在酷热的天气里，我竟然感到一股寒意，让我不禁打个一个寒颤。
“老板喜欢从开着的办公室窗子向外看，她偶尔抬头，目光相遇，马上低下头。她感到不安。老伴经常带着她应酬客户，用老板的话说，就是让她长长见识，而且，可以不用回到自己那间潮湿阴暗的屋子，随便做点东西应酬自己的胃。老板教给她喝酒，说在外面应酬的女同志，不会喝酒是要吃亏的，老板是个长者，那么温和，并且有见识的人的话，应该没错的。
她从未停止给家乡的恋人写信，得意之情从文字间源源不断的溢出来。
‘亲爱的：太多的浮华，搬不动啊。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城市，我鄙视，但是，还是要疲于奔命的去追求。我觉得自己终于会变成凤凰的，等我。‘
人总是会在最得意的时候，掉进泥潭，无法自拔。
一次，陪一个大客户谈生意，老板要的是xo，女人被灌了很多酒，大地开始旋转，女人飘飘欲仙。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当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觉得外面阳光灿烂的刺痛了眼睛。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欺骗，当她看见老板在身边像一头猪一样发出沉闷的哼响，还有，洁白的床单上殷红的鲜血。晴天霹雳。“
回到学校还是继续单调乏味的生活。只是，有一种叫做思念的甜蜜感觉，在我身上发生了微妙的化学反应。我终止了空虚的网上生活。夜深人静的时候，跑到外面打电话，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感到满足。然后，在宿舍关门前的最后一分钟，像小鹿一样奔跑着，钻进来，睡前，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老板从此以后经常来，她反抗，老板连打带骂。女人做梦也没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老板，此时，会像魔鬼一样折磨她。可是，一叶浮萍，她能飘到哪里去呢？
就像一场噩梦，女人却无法在尖叫中醒来。
在耻辱中，渐渐麻木，她再也没有给远方的恋人写信。想把自己埋在金钱里面，直至窒息，明天，在眼里开始模糊。
可是，丑恶的真相还是被老板夫人得知。老板革命烈士一样，坚毅的表情，把她说得一文不值，然后诚心的忏悔，说她是如何勾引他，不过是为了他的钱，说自己如何一时糊涂，竟然中了蛇蝎美人的圈套。然后像是虔诚的教徒，拜倒在耶稣脚下，泪流满面的忏悔着自己。女人感到恶心。她无比的鄙视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
一天，
我接到了涛的电话，压抑住内心的兴奋，平静的口气。
可是，我却听到了一个成年男人，崩溃的哭泣。
我感到不知所措，心痛的感觉蔓延，我没有说话。
大概有十分钟，他好像停止了哭泣。
“等五分钟。”我穿着睡衣，披了件外套，冲进夜色里。
（五）
“我失恋了，”陶低沉的声音，每个字都重重的砸在我的心上，我的心从来都是这样，不堪重击。“我暗恋了她这么久，她对我的态度一直这样暧昧，当我有勇气告诉她我的感觉的时候，她却说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这算是什么？这算是什么？她在愚弄我，勾引我，耍我吗？“
对啊，这算是什么？冬天的枯叶在枝头颤抖，一如昏黄路灯下，瑟瑟发抖的我。
之后，涛又含混不清的说了些什么。但是，我的心思已经飘远了，当两个无助的人在深黛色的天空下落泪的时候，那个让他们伤心的人，也许还做着一个甜甜的美梦，多大的嘲讽。
我的手指已经麻木，失去了温度，我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涛，我们都是傻子。自以为是的傻子。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你已经半年，你会觉得我趁火打劫吗？你不要开口说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男生。”然后，我轻轻的挂掉电话。
“女人再也受不了同事们一样的眼光，她也无法在继续工作。她要换一份工作，但是，因为流言，没有人在敢要她，一次一次碰壁之后，还有无数的手在身后指指点点，有如针刺。
老板还是继续骚扰她。她大叫着让他滚出去，老板狰狞着面孔，一个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女人感觉到一股浓稠的血腥。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却清晰地看见那个肥胖的男人狞笑着咒骂：‘一日妓，终生娼。你他妈的什么东西。’她昏天黑地的睡了好几天。一天傍晚醒来的时候，开开窗子，清新的空气，天边一抹血色残阳。呼啦啦，一群鸟儿飞上蓝天。她想要回家。
带着当初的行囊，还有半年前，恋人的最后一封信，沉甸甸的信，回到家乡。
大家带着怀疑和审视的目光，忐忑不安的接受了她。但是，各种流言，又开始蔓延。人们的嘴巴有如锋利的刀子，杀人总在无形之中。
恋人，也去外地闯荡。她握着那封信，孤单的等待。
她等了三年。在孤独和绝望中等了三年。大雁南北三次迁徙，她的思念，早就负在它们的身上，生活中仅剩的一点阳光。“
我对他的感情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我写信，打电话。虽然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每次，涛都是很拘谨的和我说话，这让我反感。在矛盾之中，我沉溺，无法自拔。
寒假的时候他也回家，我们终于又在同一个城市。但是，同学聚会的时候，他不来。我发疯一样狂打他们家的电话，说，你再不见我，我就到你家里闹。
“你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我生病了。昨天去献血，今天感冒了。”他的声音确实有些有气无力。
“我不管，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你，你为什么就不肯见我？你可以不喜欢我，我没强求你，但是，作为一个朋友想见你不行吗？“
“不要欺骗自己了。”
我愤愤的挂掉电话，失去理智的向涛的家里走。
半路上，他迎面向我走来。
他的面容那样憔悴，苍白，我难过的看着他。
行人寥落，傍晚的时候天空飘起雪花，真得很美。摊开手掌，看着晶莹的雪，在掌心化成纯洁的血，渗入交错的曲线。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我带着疲惫的心。
“不要走了好不好？我真的要回去了！”他无奈的表情，“我陪了你半天了，你也不说话，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和我在一起这么痛苦吗？”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他一步一步的后退，“我那里不好，你这么讨厌我，啊？在一起要这么多语言吗？一定要你一句我一句，才叫好，啊？”
（六）
我盛气凌人，在急促的呼吸中有些失去理智：“你根本不明白。她不爱你，你干吗这么贱？你说啊！”
涛大声的吼叫，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我贱，也是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你知不知道很多时候你有多么不可理喻。”
河水里洒满了支离破碎的月光，幽幽的光也映在他线条分明的脸上。在本该属于浪漫的地方，我们的争吵，打破了这里的祥和。
我发疯一样的扑向他，撕扯着他的衣领，拼尽全力摇晃他，我哭得眼前已经一片模糊，泪水，还有雪花，我看不清眼前的世界，我拼命的推着他，仿佛要把他推回到我见到他之前，甚至，他出生以前，如果可以的话。
我是一只受伤的兽，挣扎中，已经变成伤人的武器。涛，趔趄了几步，沿着长长的斜斜的河岸，离我越来越远，我抓不住他。我知道，我们之间的鸿沟，再也无法填平。我喊不出声音，在惊慌的时候，甚至，没有泪水。不知所措的我正要纵身跳下的时候，涛，趴在河沿上，一团一团白气，看着我。我想自己永远也忘不了他看我时的眼光，夜幕下，是那样的明亮，带着不可捉摸的眼神，我已经无法再直视他的眼睛。
“三年后，日夜思念的人终于回来了。回来的时候那样风光，他神采奕奕的和大家打着招呼，一群人围在他的周围，仔细打量着锦衣还乡的男人。时间并没有改变他什么，如果硬要说变了，大概就是男人的脸上，多了几分风度，路过风尘后，成熟的气息。她躲在一边，躲在喧闹背后，注视着往日的恋人，她想上前的时候，发现恋人身后，多了一位，高贵的女孩。
女人的世界顿时崩坍。
她已经看不清楚，那个女孩的长相，只觉得女孩就像是舞台上翩翩起舞的天鹅，而自己，已经丑陋得像是魔鬼。非但丑陋，而且肮脏。男人的脸上，如沐春风，满是阳光的味道，可是女人的心却瞬间冰冻，然后，一点一点的破裂。像是经历一场雪崩，女人，被埋在寒冷之下，不得翻身。
恋人终于要和那个天鹅一样的女孩结婚，整个镇子都笼罩在一片喜气之中。晚上，灯火映照有如白昼，笑语声声。女人躲在暗处，捂住了耳朵，她真想即刻失聪。黑暗笼罩了她，生活真的无情的对她关上了幸福的大门。女人吞服了安眠药，跑到恋人的家门前，一刀一刀的划在有如凝脂的手臂上，伤口，花朵一样盛开，那么凄惨，绚丽。她要在恋人面前，洗净满身的污浊。
女人没有死，但是，她躲进了安全的精神世界，没有伤害，没有罪恶。``````“
在我还没毕业前，父母就为我安排了去处，哥哥让他们感觉失望。我要离开了，又要飞到另一个地方。这次，我要飞得更远。
半年，我都在为出国的事情奔波，但是，临走前，我还是要去看我的二伯。
对于我的离去，他是那样的不以为然，丝毫看不出舍不得我，或是很伤心的样子，依然是絮絮叨叨，说些别人听不明白的话。我对自己说，二伯是虚怀若谷的人，他才不会像一般的俗人那样，哭哭啼啼，依依不舍的。他知道，我要像鹰一样，猛击长空了。
这里的那个美丽的女人我已经看不到了，听说，她死了。我无从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但是，我却执著的认为，一定是一把长长的匕首，刺进了她的胸膛。她终于变成了一只鸟，一只刚烈的荆棘鸟，完成了她的使命，歌唱着死去，美丽，凄凉，壮烈。
我开始完全相信自己编造的故事，尽管，有些荒谬。我是认真地相信。非常认真的。并且，为自己编造的故事感动，我相信那个女人变成了鸟，此刻，正自由幸福的飞翔。没有阻碍，么没有烦恼。简单快乐。
尾声：
涛：我在空中给你写信。此时，我正在一只大鸟的肚子里，我在飞？！
我记得我们最后一次争吵时，你说，你就是一只傻鸟，为了一个最终还是要杀死自己的目标活着，我不想和你一起傻。可是，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无能为力，像是飞蛾扑火，执著于那份绚烂。我，就是这样。
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想把你送我的水晶鸟带上，我想，这是我们之间仅剩的东西了吧？真是讽刺，我不小心，掉到了地上。破碎的声音响起，我的心也破碎了，我抓起那些细碎的颗粒，血从我的手指缝隙中渗出，我感觉彻骨的疼痛。也许我的梦想终就会带来毁灭，但是，我没有后悔，至少，现在。
我们都无法改变彼此，其实，没有对错。无缘的我们，来生能续前缘吗？如果你是一只小鸟的话。
知道凤凰涅磐吗？扑到火中，再从火中重生。完美的东西，是要用一种最酷烈的方式获得的。我相信。
我看着外面的世界，觉得心胸豁然开朗，旁若无人的闭上眼睛，感受飞翔。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batfi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