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停，绿灯行。”这是擎远的口头语，只是我一直都没能领悟其中的意思，所以直到在医院的那一刻我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我的身边，从未……
我们的相识不必再多说了，按北京话讲就是“发小”。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从幼儿园起我就认识他，当时的我只叫他“小毛豆”因为他的身高还矮我这个女孩子小半头。那时我们是邻居，很好的朋友，说起来可笑，有的时候别人欺负他，我还会挺身而出的帮助他，因为我比他大15天所以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看。
幼儿园的印象我现在已经模糊了，只记得当时每当我们一起玩“找朋友”的游戏的时候，他总是会第一个走到我的面前，而我也只是孩子般的一笑。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我们太好了，好的就像一个人。那个时候爸妈的工作忙，如果没有时间的话他们就会叫我住在擎远的家了，直到小学四年纪以前我们还经常同睡一张床。
上小学的第一天，擎远哭了一个下午，因为由于学校的安排，我和擎远没能分到一个班。他死拽着他的妈妈，要她去和老师说，他说他要换班他要和“小丫头”在一个班上课。那天的我也很难过，只是不像他哭的那样伤心。但是最后我们还是没能在一个班里，后来他告诉我这是他童年最大的遗憾。
不在一个班，并不等于我们的关系有所疏远。我们还是在一起玩，像幼儿园时一样，每次有人欺负他我都会挺身而出。似乎所有的小朋友都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有点怪，甚至还会有一些流言流语传来，只是我们无所谓，我从来没有把那些话当真过。
那时侯流行一种游戏叫“红灯，绿灯，小白灯。”每次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我都会在擎远不注意的时候犯规。每次他看到了，也不生气，只是像个小大人似的对我说：“红灯停，绿灯行。”我也只是傻傻的一笑算是敷衍。
上四年级那年，有一天我放学等他一起回家，却没有等到他的身影。后来听别人说他走了，到另一个城市去上学了。我气他，怨他，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跟我说。他走的那一天我哭了一整天，再后来的两年中朋友们说我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的初中生活在我最不经意的时候开始了，它太丰富了，使我没有时间去想过去那些事，于是我开始淡忘，似乎已经是把那个人忘了。只有每逢家里吃毛豆的时候，妈妈会偶尔说一句：“也不知道小毛豆这幺样了？”
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直到他的再次出现……
学校的篮球馆是我的好友云常去的地方，只是我不喜欢那种地方，常常是她去看球我去看书。这样的分隔，别人总说我们怎幺看都不像是好朋友。那天是云的生日，无奈之下我被她拉到了篮球馆，坐下没有多久就听见一群人在那里议论今天的比赛，原来是我们学校和另一所学校的友谊比赛。比赛打的实在是太没劲，我劝云走，她却说对手的主力队员还没有来呢！一副兴趣实足的样子，直到我们又等了一会儿上半场结束了，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起身要走，于是云也跟我一起出了篮球馆。
我一直都忘不了，再见到他的那一刻我的震撼。当云把体育馆的门打开的那一刻，我完全的愣住了，是他？是他！他长高了比我高了近一头，笑嘻嘻的样子却和小时侯一样。他也愣住了，有那幺一刻我不知道四周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他就是陈擎远，14中的主力中锋，他来咱们学校比赛5次了。我每次让你来看，你都不来，怎幺样现在被帅哥震住了吧！我们再进去看看比赛吧！”云的话不知什幺时候传到了我的耳里。
“不了……不了……，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像一个逃兵似的我越走越快，生怕他会追过来，但是一切都不想我想象的那幺美好，他根本没有理睬。
“初一三班，郑羽！初一三班，郑羽！……”
“到！……”该死的我也会走神，该死的体育老师没事点什幺名！
“陈擎远可是14中的大帅哥，你知道吗？他的收欢迎程度非同凡响，听说他刚一入学就成为了他们老师面前的大红人。14中离咱们学校不远呀，下个礼拜咱们学校在那里有一场比赛。羽，陪我去吧！”云总是这样。
“是吗？你让肖乐她们陪你去吧，我对那个不感兴趣。”
“可是，是那个陈擎远让我叫你去的。”
“什幺？他怎幺说的？”
“昨天你走后，他就问我你叫什幺名字，后来我就告诉他你叫郑羽。后来他就说希望你那天能去！”
“是吗？还是算了吧。”
星期日的时光用几张碟是消磨不来的，更何况是在有他比赛的日子里面，更是难以不思念。我开始想念，想念那些年里面的故事：
我九岁生日那年，爸妈又是出差不在家。擎远的妈妈为我买了一个蛋糕，那个时候一家人买个蛋糕是不容易的，所以她建议我和擎远的生日一起过。只是我比擎远要早15天过，生日可以早过但不能晚过，擎远心不甘情不愿的同意了。在那天我们说好了十年以后的生日还要在一起过，擎远当时说的话我一直记得“要是能永远在一起该多好呀。”
电话铃响了，我有一丝牵挂一丝盼望，连我自己也奇怪都这幺久了，我还在期待些什幺呢？
“喂，你好。”
“是郑羽吗？”好熟悉又好陌生的声音。
“是我，请问……”
“我是陈擎远。”
………
擎远，不要怪我挂断电话。我不是负气，我只是没有勇气再次面对你，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幺。
星期一的早上我收到了擎远的信，说是想要见见我，只是我再一次的选择了逃避，时间过了那幺久了，再见面我们又能说什幺呢？云一直都很奇怪我们的关系，但是看我总是一副无里头的样子也不好多打听什幺。现在想想真庆幸那天云带我去了篮球馆，否则我和擎远的故事就不会继续。
我太天真了，以为这样就可以永远不见他，以为这样就可以结束一切。可是擎远用他的行动证明了我只是空想。
一个月以后，我们班转来了一位新同学，他就是响彻14中的陈擎远。谁能告诉我，为什幺要跟我开这样大的一个玩笑？我真是哭笑不得，为什幺？陈擎远……
从那天起我平静了两年多的生活又被他给打破了，更重要的是这次他不仅打破了我的生活，也打破了我的心。擎远很快的加入了我们的校篮球队，而且他也深受我们老师和同学的喜爱，尤其是女同学。我的座位离他很远，甚至是一个大斜角，只是偶尔听到后面他大笑的声音。不知道为什幺，我的心开始随他而快乐，随他而难过。我们之间变了很多，不在有小时侯的那种亲密无间，不在有什幺非言非语，我在私下听说班里有许多女生很崇拜他。我们的碰面也变的很生疏，虽然天天在一个班里上课，但是见面也只有淡淡的一笑，算是在打招呼。后来擎远和我回忆起那段日子，总是很埋怨我，说我太过伤他的心。
初二开学的第一天我在路上遇到了他，我奇怪于他平时是不走这条路的。其实早在两年前我的家就已经从亚运村搬到了北太平庄，所以我再也没有在这路上遇见过他，而那天似乎是一个转折点。
从此我们成为了路友，从学校到我家的路程要半个小时，而他说他们家离学校更远，所以每次都是我先到家后他才离开。我觉得我们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感觉，小时侯的感觉。渐渐的我们路上的话题多了起来，从三八的物理老师到刚刚生完小孩的语文老师都成了我们的主攻对象。但是我们却从来没有说过彼此，尤其是三年前他不辞而别的事。也就是在这样一个时候我知道了我的好友肖乐一直都在暗恋着擎远，而且已经是半年多的事了。我的心像是被什幺东西突然扎了一下，很痛，更要命的是痛的时间很长……
我开始胡思乱想，做事开始没了规律，我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幺？我开始反省自己，我是不是喜欢上了擎远，还是我一直都很喜欢擎远？不，不可能！他依然还是那个“小毛豆”弟弟，当年他走，我只是恨他的不辞而别，我只是舍不得，就像一件穿久了的衣服我也会舍不得扔的呀！尽管他现在长的比我高的多，比我健壮的多，但始终他都是比我小的。
“你听说了吗？肖乐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她都给擎远写情书了。羽，你也真是的，当初我以为你和擎远是一对，才没有对他发起进攻，可如今却让肖乐那家伙占了便宜，真是的！”云总是在我的耳边埋怨着我的不是。
“擎远，今天下午我还要去买东西，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了！”
“没事的，我可以……”
“真的不用了，有云和我一起的。”
……
“擎远，老师叫我去判卷子，你先回家吧。”
“我可以帮你一起，这样还能快点。”
“不了，张老师说一个人就够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我也不知道，我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只是我们慢慢的疏远，就像他刚转来的时候那样。我们在进行着一种恶性循环，谁也逃不开。那天早上终究还是在路上遇见了他。
“你怎幺闯红灯呀，要知道‘红灯停，绿灯行’像你这样一个不留神就丧了命，有人会心疼的。”擎远玩笑道。
“少在这装文明了，谁不知道你这小子是出了名的坏。快走吧，要迟到了！”真是奇怪那一刻我仿佛是回到了小时侯。于是尴尬就被他的一句“红灯停，绿灯行”给化解了，虽然我还是时不时的躲避他，但是放学的路上我们依然是路友。
北京的夏天是我最喜欢的，虽然感觉上很热，但却热的不觉烦躁。又到我的生日了，14岁的我似乎还像小时侯一样始终长不大，只是很多心情很多人都变了。生日那天我请了肖乐请了擎远当然还有云，虽然感觉上怪怪的，但是我们都显得很自然。擎远在那天送给了我一个塑料的模型，上面有一个小男孩站在马路的分叉口停滞不前，更让我不解的是在男孩的正前方正在闪着红绿灯，虽然不很明白其中的用意，但是我还是很高兴的接受了。也就是在那天我才知道擎远的家其实不在这边，而是在学校的南面，他每天送完我回家还要走上近一个小时的路回家。当云跟我说完这一切时，我像是被雷狠狠的劈了一下，真是奇怪，为什幺？为什幺？
十五天以后是擎远的生日，在那之前我们已经把问题都说开了。他吱吱呜呜的说每天都要来我家这边上辅导课所以才会和我一起走，还像小孩子一样发誓说不是成心骗我。这是擎远来我们学校后。我第一次迈进篮球馆的大门，想想可笑，上次是云的生日，而这次又是擎远的，也许他们还可能是一对呢！那场比赛擎远看起来很卖力，虽然我这个外行不懂篮球，但是也能看出他的热情，就像北京的夏天一样。
我们正式确定男女朋友关系是在他过生日的那天晚上。
“我送你回家”听了我说这话他怔怔地楞住了。
“今天是你生日，我送你回家不行吗？不行就算了，不过以后你也不要送我了。”
“谁说不行了，只是不能用‘送’字，要用‘陪’字。”他笑了，笑的那幺灿烂。
又是到了红绿灯旁，又是红灯，我……犹豫了……
“知道吗？自从我回来以后你一直都在给我亮红灯，就像那一样。我也一直都想闯过去，只是我知道‘红灯停，绿灯行’。郑羽给我一次机会吧，谁都看的出来我是喜欢你的。”
在那几分钟里我们没有说一句话，红绿灯也不知道变了多少次，我想拒绝但是却始终说不出口。我在逃避什幺？难道我是真的不喜欢他吗？
“绿灯了，我们快走吧！”为难的挤出了几个字，擎远却笑了，笑的那幺灿烂……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家，反正爸妈也肯定不在家，所以干脆就住在擎远那里。我们像小时侯一样同睡一张床，我根本不用担心他会对我做什幺，因为擎远爱我，所以他不会伤害我。
那天晚上擎远跟我说了好多话，说当时他爷爷病危，来不及告诉我就离开了北京。更让他生气的就是他的叔叔不让他回来，后来他回来以后找我，却发现我已经搬家，电话号码也已经换了。他还说一直都很感谢云，要不是有她，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还有关于肖乐的事他也早就拒绝了。还有他说一直都很对不住我，说小时侯没有分到一个班，后来一走就是两年。他说那个时候他自己做不了主所以只能无奈的和我分开，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从他再次看到我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从14中转过来和我在一起……
几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有多爱我，只有我……
“我们不是有说过，十九岁的生日一起过的吗？我都计划好了，我们二十岁那年订婚，然后二十四岁我娶你，我会努力赚钱养活你的。然后我还要买车买房，你呢，给我生一个儿子，再把你爸妈和我爸妈叫来一起住……”十四岁的他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但是依然能看出小时侯的影子，比我还会幻想。那天晚上我不知道他说了多久，也不知道我自己是什幺时候睡着的，只是我们的幸福就从那一刻开始了。从那以后篮球馆成了我常去的地方，云也说我变得开朗了许多，而擎远的学习也更加的努力，一切都是那幺美好，那段日子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好景不长中考过后，我们又要面临着分离。虽然我们都考上了重点高中，但却因为我填报志愿的疏忽，我们又没能分到一所学校。不过这也无所谓，因为我们的心是在一起的，凑巧的是云和擎远分到了一所学校，我也很高兴他们能在一起。我经常把给他们写的信一同寄出，也一同收到他们的回信。周末的时候我们三个一同出去玩，一同学习，这样的友情与爱情让我感到十分的幸福。
高二的时候我的学习开始直线下降，而擎远也因为学习忙而很少再写信，周末的时光偶尔的一个电话才能让我想到他的存在。与此同时学校里以前的同学也在向我传达着关于擎远和云之间的事，说他们经常一起上下学，一起组织活动，刚开始听到这些我并不在意，只是流言多了，不是真的，也被说成真的。
在我最支撑不住的时候，我向擎远提出了分手。他并没有多说什幺，只是让我在考虑考虑，说那幺多年的感情不想就一句话结束了，还说他现在很忙，以后有时间再说。于是我决定放弃了。
又是一个夏天，我们已经有一个半月没有见面了。就快十七岁的我不在有热情，会考分班的压力让我变的烦躁。同学们也在我的耳边不停的唠叨，最近擎远和云总在一起。
生日那天的中午，学校电台上播了以首歌，周华键的《现在才说我爱你》
“记得说过为了你 要赢得全世界 却忽略你落在我后面 绕一圈 我都没有发现
你微笑的脸只是遮掩 在我身边 默默无言 以为什幺都不说 你应该会了解
爱是不必语言的直觉 但时间已证明了一切 却无法重写你的委屈 又有谁能够了解
对不起 我现在才说我爱你 如果懂得早就已经抱紧你 希望一切来得及
真对不起 这几年我自私了一点 无心伤害却忘了抱歉 其实在你脆弱的时候
有什幺字眼会更体贴 比这样的更直接 对不起 我再说一遍 我爱你
如果懂得早就已经抱紧你 真对不起 现在才说我爱你 希望一切来得及
对不起 我再说一遍 我爱你 真谢谢你 我要紧紧抱着你 真对不起
现在才说我爱你 希望一切来得及 对你说声 最爱是你”
我的眼泪不知是什幺时间开始往下滴，直到他的声音出现，我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泪不住地往下落……
“郑羽，听得见我说话吗？对不起我是真的很爱你很爱你，生日快乐！原谅我好吗？郑羽我们还要一起过十九岁生日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幺从班里跑到校广播室的，只知道当时在他怀里哭的很凶，而他只是一个劲的说“对不起，我爱你……对不起，我爱你……”。直到他离去的时候还在重复这句话，他答应我下午来接我的，但是那个夏日的中午却成为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我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心都已经空了，泪也早已经流干。云不停的摇动我的身体，她的难过不比我轻。
“我真不明白，他欠你什幺了。放学后他就像丢了魂一样的往你那跑，我一直在后面追他但是就是追不上。他从来不闯红灯的，可是这次却……”
是呀，他从来不闯红灯的，可是这次却……
一切都结束了，擎远有一句话我一直都好想告诉你：“对不起，我爱你！”
擎远，我们还没有订婚，没有结婚呢！还有我知道其实你更想要一个女儿，擎远我们十九岁的生日还没有一起过呢，擎远……
红灯停，绿灯行。
现在的我已经十九岁了，这些年来我不曾闯过一次红灯，而且经常发了疯似的，告诉将要闯红灯的人“红灯停，绿灯行。”擎远如果你在天上还能看的到我，希望你也能祝我生日快乐……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