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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的诱惑
2017-02-16 10:07:32 来源: 秋雁女性网
这世界上有一种没有脚的鸟,它只能够一直飞呀飞,飞累了就在风里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他,一个流浪的
 

  “这世界上有一种没有脚的鸟,它只能够一直飞呀飞,飞累了就在风里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他,一个流浪的吉他手,独爱《阿飞正传》里这段最后的独白。

  那个夜晚和平常的夜晚没什么区别,人们不是赶着回家就是无家可归,倦怠、疲惫、迷惘、颓靡、绝望的气息随着暗夜的降临越来越浓。他在那个城市最繁华的地铁口铺了张报纸,放了个纸盒,便自弹自唱起来。花花绿绿的人流随着腾腾气浪倾涌而出,偶尔有一些行人在他面前驻留片刻。生活在都市的人们,就像在海里来回奔波的水珠,被上游的浪头推过来,又被下游的潮汐挡回去,久而久之,连自己都弄不清哪一滴水才是自己的真身,于是学会了泰山崩于面前而无动于衷的冷漠。

  男人打电话回来,不等她出声就说,要出差大约一个月,他们两人都需要冷静,一切的事等他回来再说。然后匆忙挂掉电话。她立刻打电话,不论铃声怎么响,都没有人接听。她想,他们是在逃离她,逃离到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地方。而且她太了解自己的男人了,男人是在向他示威,让她明白她离不开他,让她对他的所做保持沉默。她痛苦至极,步履所到之处没有一处幸存。

  她像一只幽灵在街上游荡,让人感觉到分明是把躯壳留在了尘世,而让魂魄远遁到了连光年也无法企及的时光隧道深处。一阵吉他声让她停止了脚步,是她结婚前常跳的舞曲《人们的梦》。结婚后男人说,他不愿她的妩媚被别的男人分享。于是她就只跳给男人一个人看,他们特意在卧室里安了舞台上那种五彩的灯,每当她舞到高潮时,男人就进入她的身体,在支离破碎的灯光中燃烧着他们的欲望。她想,男人不让别人看她跳舞,她现在就要在这最嘈杂、最没有艺术感的地方跳舞。 她蹲在他的对面,满眼的悲伤,悲伤使她沐浴着一种美,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着迷的美。不可控制地他的吉他声也转为悲愤、激昂。她缓慢地站起来,随着吉他声起舞。就像一只悲伤、绝望的黑天鹅,轻盈地飞旋,长发散乱,裙裾飘扬;又似一只被困在铁屋子的猛兽,踩着癫狂急切的步子,双手急遽地飞扬。渐渐地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为她而颠倒。终于她像一只在刀尖上起舞的精灵,红花朵朵,散尽最后一丝蛊惑的光芒,优雅地坠落在地,他的吉他声也戛然而止。人群渐渐地散去,她依然坐在地上动也不动,他收拾好盒子,就在旁边楞楞地看着她,一股深深的疼痛和怜惜从心底涌起。

  夜已深,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偶尔有一辆车飞驰而过。他轻轻地扶起她,拍打着她身上的灰尘,就像拍打着一只精致的易碎的水晶娃娃。她像个木偶任凭他牵着,那一刻他几乎是愤怒的:这个被悲伤击倒的女人,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如果这是地狱,她也任由别人牵着往地狱里走。

  她知道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牵着到他的住处将会发生什么,可是她一想到男人正躺在别的女人的身边,现在正不知怎么快活,心里就抓狂,就需要发生点什么报复男人。

  他脱掉她的鞋子,细细地为她洗脚,他觉得她的脚美极了,白润纤细,像一湾新月。一种温温热热的东西滴在他的脖子上。他把这流泪的女人搂进怀里,她的发丝随着肩膀的抖动不断地摩擦着他下巴和脖子上敏感的肌肤,一阵阵颤栗的感觉直抵他崩紧的小腹,他小心翼翼地吻着她娇嫩的脸上如珍珠般的眼泪。他希望她能反抗,或者自己能控制,可是她是顺从的。他的吻越来越热烈,如饥似渴地落在她那线条优美的颈项上、半掩的胸部上……衣衫褪尽,躯体紧紧地缠绕在一起。他有过许多女人,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像她那样让他的情欲发狂地爆发,他甚至希望她像只“黑寡妇”在激情中把他吞噬。

  当他还在熟睡时,她悄悄地离开。他为她洗脚的神情,犹如新婚之时的男人,那时男人天天为她细细地洗脚。然而美丽被享用太久了就会麻木、视若无睹,而生活中种种厌烦的细枝末节就会被注意、被无限量地夸大。男人迟归的次数越来越多,再也没有为她细细地洗脚,只是偶尔敷衍似的随便扒拉两下。于是她就有了无法排遣的孤独寂寞,孤独寂寞的她就对男人的迟归有了满腹的狐疑。因为她知道,全世界的写字楼每分每秒都在发生着这样的故事。同事变情人,因为成为了同事,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几乎比老婆或丈夫还多,再加上在工作中形成的无形默契,久而久之,就很难再将感情控制在同事的层面上,然后一个突发的事件让他们有了亲昵的举动,难以遏制的身体接触。

  男人的助理就是一个高挑丰满、光芒四射的年轻女人。她知道她的男人会在办公室里偷偷盯着助理看,因为助理总是穿紧身的漂亮的衣服,紧身衣服里肥硕的乳房就晃得办公室里所有的男人心撩意乱。然而助理的婚姻美满,所以对所有的男人不屑一顾,甚至对上司也非常的矜持。所以她对男人的加班尽管很有看法,也隐忍着,没有起很大的冲突。但助理的丈夫突然出了车祸逝世,男人回到家,说到了助理的不幸,在同情中不忘对助理赞美有加。她的隐忍终于爆发,开始了令人周身颤抖的激烈争吵。

  连续很多天男人都回来的很晚,他毫不隐瞒地对她说,他是去安慰助理,并帮助助理解决善后的事情。于是她就质问,就你一个人吗?你不知道我在家里等你吗?你心中还有没有我?你是不是已经厌倦了我?你……男人勃然大怒,说她不可理喻胡搅蛮缠,一点都不体谅他。他们开始了背对背睡觉,开始了持续的冷战。一天,男人很早就回家,甚至买了一把玫瑰花,看着男人在厨房忙进忙出,她寒冷的心悄悄地融化,在男人的奋力搓揉中他们重归于好。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但她知道暗潮涌动。

  渐渐地男人又开始了频繁的迟归,她知道男人的助理已经开始了正常的上班,一想到男人和助理在一起,她就会想到他们柔情的场面,她拼命克制自己不对男人发火,因为她知道这样只会加速把男人推开。然而她的不悦还是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表现出来,比如频繁的电话,偷偷地检查男人的公文包、衬衫。其实她做这些,男人是知道的,所以他们在心灵上越来越疏远,男人甚至对她的不信任有了怨恨。

  终于有一天,她嗅到了男人的不同寻常。她故意撩拨男人,男人很尽心尽力地满足她,但她还是感觉到了男人的力不从心,她明白男人为什么会力不从心,一下子把正在动作的男人推开。男人惊愕地问,怎么啦?她说,我觉的很恶心,肮脏。男人从她的眼睛中解读了一切,恼羞成怒,那你他妈的撩拨我干什么?她用了所有能够想到的污言秽语骂男人,男人气极,狠狠地摔门而去。

  接下来男人没有回家,她就不停地给男人打手机,手机关机,打男人办公室电话,电话有时候是男人接的,有时候是助理接的,但无一例外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立刻挂断。她想他们已经结成了一道阵线在共同抵御着她。后来男人打电话回来,不等她出声就说,要出差大约一个月。

  在此后的一段日子里,她就像白居易在《花非花》中所说“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他们没有甜言蜜语,没有绵绵情话,只有不断的喘息,不断的动作,他拼命地要,也拼命地给。他知道虽然已经进入了她身体深处,但进不了她心灵深处,失去她的恐惧使他更狠命地撞击着她,他要她在这一刻忘记一切,只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感受着他们共有的激情。

  因为她,他渐渐地在这个冷漠的城市发现些许的温情,气候不冷不热,街道花香宜人,是个适合定居的城市。从来都是在街上弹唱的他成了一家夜总会的吉他手,面对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小姐撩拨,要是以往,他至少会和她们说些像蚂蚁在心里的痒处爬、搔着痒处的同时、又造成另外一种痒的黄段子,可是现在他觉得即使只是这样也是对她的亵渎。一天,他甚至去买了一套无比痛恨的西装,走在阳光照耀的街上,他不禁想象着他的胳膊挽着高雅迷人、仪态万千的她,每个过路的行人不管男人或女人都看着他们,一种沾沾自喜的男性自豪感便在他的心中油然而生。

  当她收拾妥当又要出门时,猛然发现,当初单纯的报复变成了现在急切的渴望,她出门前比和男人热恋时都更精细地打磨自己。这一发现让她手足冰冷,再也迈不出脚步。

  她没有在该来的时刻出现,接连一个星期都没有来。白天他像个疯子在街上到处乱窜,满世界找她。他对她一无所知,她姓什么?住在什么地方?在和他相遇的城市干什么?她说,了解和不了解都一样,他们之间只要了解互相身体就可以了。无数个背影像她的女孩被他拉住,白眼和污言秽语兜头盖脸向他扑来。夜晚他如困兽般呆在屋里,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让他的心狂跳不止。 离婚还是不离婚,她反反复复权衡,无法抉择。出差的男人回来了,他本来已经准备好面对她如雷的咆哮,但她只是平静地对他说,回来了。这出乎意料让男人呆若木鸡,手足无措。夜晚,他们以彼此都非常熟悉很舒服的方式做着。接连几天,男人都给她前所未有的尽心竭力的温存。她想男人依旧是爱她的,而且她也拥有了自己的秘密,这秘密给了她一种平衡感。男人打电话回来,意味深长地说,今晚不回家了,就今晚,以后再也不会不归家了。

  他绝望的即将死去。恍惚中,觉得有一双柔嫩的手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像眼泪的东西滴在他的脸上,他睁开眼,看到了一张梨花带雨的脸。他一下子把她拉向自己,敲骨吸髓般拼命地吻着,几天来的思念、急切、担忧、恐惧、绝望都付与这狠狠的吻中。他能感觉到被他压在身下的她也和他一样的急切。

  汹涌的浪潮终于退却。他的脸紧偎着她的脸颊,把她紧紧抱住,惊恐不安。

  她说,这很有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夜。声音很低,很闷,很远。

  他一下子推开了她,像一个醉汉,步履踉跄,走向阳台。夜色很暗,沉寂的仿佛灵柩。他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哭泣着。

  夜到了尽头,月亮已经消失。他返回房间,她已经直着身子坐了起来。他俩注视着,看到了双方眼里的欲念。

  他缓慢、长时间地做着,极力拖延着这美妙的时刻。她的呻吟越来越狂野,他知道已到了极至,拿起了床头的一把藏刀,从她背后刺入,穿出他的后背。沉入无穷无尽的黑夜里,永远地隔绝了晨光。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行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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