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女性网 > 文学 > 现代 > 正文
童年的回忆(一)湿枕头
2017-02-18 19:40:00 来源: 秋雁女性网
引子……对于童年的回忆是从潮湿的印象开始的,这深埋心底的感觉仿佛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纠集了总总的因果关系,突然发现原来我是个水做的
 

  引子……

  对于童年的回忆是从潮湿的印象开始的,这深埋心底的感觉仿佛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纠集了总总的因果关系,突然发现原来我是个水做的孩子,又或者身体中的含水量要大大的比其他孩子高的多。

  (一)

  托儿所园子的高墙起在整个丝绸公司大院的东边,象一座横呈在那里的坚固城堡。园子的东边是小学,北边是家属区,而工业区则在一望无际的西面。

  陈好好就住在这所如旧时资本家深宅大院的房子里。

  每天清早,厂区的大铁皮喇叭总是在孩子们睡意最朦胧的时候准时响起。这仿佛成了一种习惯。喇叭里不停的含糊其词着几句重复的话,就如故意般驱逐着孩子们的睡眠。有的孩子开始唧唧喳喳讲话,甚至钻出自己的被窝,从这个床跨着小脚跌到那个床。依稀记得,当时孩子们的床都是小小的,有一圈木框子围着四边,床又是一排排紧挨着的,让人有种分不清谁该睡哪个铺的感觉。当然,这对孩子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题,因为,他们已在这些床上睡过一年。

  每天早上陈好好的床上一定是最忙的。三五个挨他床近的孩子肯定会连滚带爬着翻到他的床上,然后就是连削带打的掀他的被子。最后,又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雀跃着一跳一跳的喊着——黄阿姨,黄阿姨,陈好好又画地图啦。

  接下去的时间,陈好好就死赖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哭。眼泪来了,鼻涕来了,全当枕头是最好的吸水工具,直到一大片湿为止。

  阿姨进来的时候,大部分孩子都自己七撇八歪的穿上了衣服,少数孩子还在赖床。

  在孩子们心里阿姨犹如天神般具有威仪。我们是小班,有两个阿姨照顾,一个是黄阿姨,一个是李阿姨。很坦白的说,陈好好是喜欢李阿姨的。因为黄阿姨太严肃,还有就是李阿姨总能主动帮我穿衣服,让我心理有开小灶的感觉,很是受用。

  在画完地图接下来的时间里,陈好好必须羞却的面对白天。阿姨把尿湿的床单统一的晒到园子里的麻绳上。风一掠过旌旗招展煞是好看。孩子们吧唧完早饭都走出园子开始活动,指指点点的议论昨晚别人的战果。有些孩子是很喜欢尿床的。当然,惟以陈好好尤胜。别的孩子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陈好好那张网却是天天必在此展示一番的。难得有一次看不见陈好好的床单,必有孩子奇怪的挠着头问,噎,今天怎么没看见陈好好的床单,然后就是一阵的哄堂大笑,被园中孩子传为佳话。

  (二)

  关于我被叫做陈好好这个名字,其实我是很有意见的。因为这名字几乎一度与尿尿、湿床单、地图和最最不乖孩子混为一体。我心情极度排斥的不愿承认这一事实。

  每当被很多孩子笑话的时候,我就开始想念起父母,直至后来发展成为怨恨。委屈的埋怨他们让我流落在这深宅大院里,被其他孩子笑话,又毫无办法的情形。

  有一阵子,突然怀疑起自己尿尿的那根管子来。依稀记得女孩子是没有的,为什么我就有呢?而其他男孩子即使有也不尿床啊。后来突然肯定且固执的认为,可能是我尿尿的管子长坏了。女孩子不太有人尿床是因为她们没长多余的那根管子,男孩子没尿床的是因为他们的管子长的比我的好。想到这,我突然感到满腹委屈,为什么会是这样,这神仙造孩子的时候难道也这么偏心。我认为,女孩子长的要比我们男孩子结构科学的多,既方便,又省了尿床的事,这也许就是我人生第一次含糊的领悟了达尔文的进化论吧。

  托儿所的园子是整个托儿所里阳光最充裕的地方。在早饭完毕的短暂时间里,孩子们是自由活动的。

  很多孩子都开始小伙成群。男孩子三两个聚在一起捉蚂蚁,丢石子,或者吹牛皮。当然,在当时我们并没意识到那就是吹牛皮,只是觉得,谁要拿出来的东西或说出来的话别人没有的那就是最荣耀的。有此看来,其实虚荣心是孩童时代就完全具备的一种意识。女孩子们也相同,只是活动的事项和工具与男孩子大相径庭。她们或者抱着布娃娃充当妈妈或护士的角色,要么就是假装烧饭,然后几个女孩子俘虏来一个男孩子,让他充当丈夫吃饭。但,这基本被男孩子们认为是很丢脸的事。事后,被俘虏的男孩子是要被其他伙伴耻笑的。

  我是个脾气温顺的男孩子,这似乎跟家族遗传有密切的关系。有一次,我和其余男生凑成堆吹牛皮。谈到自己的爸爸。方亮说他爸爸可厉害了,是丝绸公司的采购员,丝绸大院里的很多设备都是他爸爸买的,所以他高傲的宣布,在整个大院里他爸爸是最重要的人。李彬也说他爸爸是最重要的,因为他爸爸在一线工作,听说是检验员。我们大家对检验员这一名词并没什么概念。初步认同,检验员就是公司所有产品都是经过他爸爸手才能卖钱的。就属我爸爸工作最不好,所以每次别人问起我爸爸是干什么的我就支吾着不知该怎么说。在那个毛主席提倡劳动光荣的特定年代,是否是劳动者,对人们心理所占据的观念是很重要的。哪怕是小朋友也是一样的。有一次我就试探着问爸爸究竟是做什么的。爸爸和蔼的告诉我,他是搞丝绸研究的。我差点没被气晕过去,再刨根问底的追问,还知道爸爸上班的地方是什么实验室而不是大院里的某某车间或者工场什么的。这更让我有种丢脸到家的感觉。这种无意知情的发现使我有种矮别人一头的思想。别人家的孩子,爸爸不是采购员就是工人,再怎么也能混上个劳动者的称呼啊。就咱爸,怎么就这么窝囊的窝到什么鬼实验室去了呢?想着就伤心,也不免给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一道无形的阴影。

  (三)

  过完一个炎热的夏天。陈好好和他们班的孩子就都是中班的小朋友了。他长了个,尿床也明显少了,这多少另其他孩子有些失望。当然,他自己是暗暗窃喜的。

  男孩子里,有些孩子开始暴力起来。他们在这个夏天突然转了性似的学会了怎么欺负其他孩子。女孩子们也变的更文静。当然,她们无疑是暴力小男孩子们最大的受害者。

  很多女孩子的布娃娃被男孩子弄脏或弄坏了。她们最擅长运用的对策就是告诉阿姨,特别是告诉黄阿姨。她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要么就是某孩子被关在小房子里不准跟其他孩子玩,要么就是被罚站。这招一般很有效,也确实的起到了女孩子自我保护的效果。

  方亮就是个很霸道的男孩子。一般给其他孩子的印象是觉着他就象是个霸王般凌驾于别人之上的。所以,孩子们也被他欺负惯了,就象麻痹了似的,也没在拿他欺负谁谁了当回事儿。

  陈好好也是这么想的。他不惹事,不来招惹自己。陈好好是绝对不会搭理他的。但总有这么几次还是要被他弄哭的。有时候是被方亮抢去了玩具啦,有时或者又被他从背后反扣着脖子摔在地上。每次陈好好都隐忍了那种不快。但这次却让他有种想拼命的感觉。方亮抢了他睡觉的枕头来擦鼻涕。要知道这枕头是陈好好最钟爱的,就因为他的枕头上有可爱的小猫钓鱼的绣花花纹,这是搜集所有托儿所孩子所没有的,也就是陈好好最独一无二最感到有面子的地方。要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要问他借着看看他都小气的不想给哦。让方亮这浑球拿来擦鼻涕那还了得。

  你这混蛋。陈好好大叫着和方亮扭做一团。就象两只小猫般上上下下的扑腾着。最后,方亮用大块的身子骑坐在陈好好的肚子上抽陈好好的耳光子。一直到黄阿姨出动平息事态为止。

  陈好好抱着自己心爱的枕头哇哇大哭。坐在地上任由阿姨把他抱到床上。眼泪和鼻涕湿了一枕头。方亮罚站在一边,恶狠狠的嘀咕着,没用的东西,跟女孩子似的,就你眼泪多。

  那天,陈好好病了,发了烧。那是他哭的最长久的一天,也是最伤心的一天。他又想起自己的爸爸妈妈来。盼望着,他们早点把自己接回家去。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逃回了家,梦见自己被妈妈抱在怀里娇气的不行。他在心里隐隐有了打算,对,我不要再呆在托儿所里了,我要自己逃回家,回自己爸爸妈妈身边去。他脑子里呈现出了家属区那栋属于他们家所在楼的黄房子。

  我要回家去,回家去,陈好好说着梦话抱着自己心爱的枕头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一个人流浪

辽ICP备19018940号-3 qiu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