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打电话来了。"听到她的声音，内心忍不住一阵激动。

　　"分手吧。"

　　没想过我们会以如此短暂的电话作为终结。大脑里一片空白。线路那头只留下嘟嘟嘟的盲音。那一刻起，我所有清晰的思路敏捷的思维涌动的思想全都停滞下来，好像经受严重车祸后变成了傻子，再没有自信向世界宣称自己是个有天赋的理科男生，我不过是个爱情的失败者和感情的懦夫。

　　从此一切持续在混沌的状态中。不想上课，即使去到教室，也只是呆呆地看着刻板的老师整节课念书，对他那鲶鱼般蠕动的嘴唇从厌恶到麻木。逃课时，也不知做什么好，在床上睡一天，或者出去闲游浪荡全城。曾经和我一起分享咀嚼爱情滋味的人在说了三个字以后就像巫婆一样抹去了我生活中所有的亮色。始终将我的颓废归罪于她，难道不该吗？才相信感情这玩意儿真脆弱，到了几乎失去存在价值的地步。或者它根本就没有存在过，所有的事皆是人们一相情愿而为，只不过分坚持与不坚持，我们分属前者和后者，划上休止符自然是迟早的事。同样遭遇惨痛感情经历的王菲唱过"相聚离开/总有时侯/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这歌词让我相信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是同一个阵营的狼狈的残兵败将。

　　难说我会成为一个哲学家，或者至少是一个思想家。一段感情的草草收场使我的大脑里的理科化机制死亡的同时，也激活了沉睡百年的文科神经。上一段话也许完全是错的。不排除这样的可能：世界原本就是混沌荒谬的，而我一直自认为的清醒反倒是最大的糊涂。就像《The Matrix》的剧情，我因为一个机缘终于表现出了本真的存在，只是太过伤元气。

　　脑海里总有一个旋律在回响。无法说出具体的音符与和旋的搭配，总体上属摇滚乐一类吧。每次它隐约浮现的时候，总莫名地激起眼眶的酸涩。第六感告诉我，只要找到这首歌或是旋律，就能摆脱长久困绕于心的荒漠感与无力感，再不会有"睡不着的夜"和"醒不来的早晨"。为了找歌，拿起连眼神都一直不敢触碰电话，却又犹豫起来。连一个音节都说不出，甚至哼哼也很困难，怎么开口问朋友？随手拨了另一个城市的区号，又习惯性地按下了她的号码。想挂断，可同时又有好奇心在驱使，那个城市里拥有这个电话号码的会是个怎样的人？

　　"喂，”一个甜甜的女声让我不知所措。"喂？""重新开始，好么？"在与一个和她有同一个号码的陌生人偶然通话时，我竟如此不假思索地不费力气地把没有勇气对她说的话说了出来。电话那头没了动静。乘她没挂断之前，把许久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倾泻而出。"我知道你不是她。她在另一个城市和你有一样的电话号码。我想对她说，如果你再打来电话，我不会保持沉默，我要全力挽回！”说着说着，自己开悟了。所谓的愤事嫉俗式的哲学思考不过是表面现象而已，真正郁结我心的是失去一种身份以及随之而来的痛苦。"我很遗憾。如果你想说点什么，以后就打这个电话吧。晚上也行。”她的普通话不仅好听，而且语气也很有礼貌。直觉这次告诉我，这是个善解人意的"她"。

　　于是我好像每晚又有了约会。我打过去，她自愿做倾听者。拿起电话，我就朝气蓬勃，不在乎说什么，只要能表达，就是一种幸福。她不太言语，所以我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想象去猜测她的反应。我总幻想电话那头就是过去的她，只是地点不同而已。又是几个月匆匆流逝，我向她讲了好多好多，甚至连小时侯因一念之差图好玩把食指伸进高速旋转的电风扇的事都说了。我的表达在日积月累中渐渐达到畅快淋漓的境界。有一天，忍不住对她说："这么久了，你应该了解我。可以见面吗？我去或者你来。""Sorry，"还是淡淡而有礼貌的声音，"我的确知道了你很多事。可你呢？你要的不是互相的交流沟通，而是一双耳朵。我们这样足矣。”一阵静默过后，那边接着说："现在你想见面，说明耳朵的功能毕竟有限，你有更高的需要，这应该在你的城市里完成，我无能为力。”

　　我没想到温柔的声音还能有如此这般的所指力量。突然，脑海中的摇滚旋律清晰地在耳旁出现。是她，她在听！终于想起来了，那天"分手吧"三个字传入耳朵的时候，这音乐也曾顺着电话线路而来，只是当时没有留意到。难怪一想到它心中就升腾起一片酸楚的乌云。今天，另一个城市的她也在拒绝我的时候用它作了伴奏。宿命里无缘的东西也许就如这摇滚音乐，用欢快的形式亘古不变地诠释着伤感的情感内涵。

　　放下电话，看到窗外月色正好，就出去走走。头顶的银盘平静地把晶莹淡雅的光辉披满了整个夜晚、整个世界。好长时间淡忘了周遭的美，今夜抬头面对城市里皎洁的月儿，不禁用一句歌词与它交流：看透了人间聚散 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新好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