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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路过(下)
2017-03-10 15:51:09 来源: 秋雁女性网
三那是他们能够厮守的四喜的第二个生日,也是最后一个生日。那只鸡逃过了浩劫。他们的饭桌上除了啤酒,只有一碟四喜最爱吃的青椒牛肉还有一

  三

  那是他们能够厮守的四喜的第二个生日,也是最后一个生日。那只鸡逃过了浩劫。他们的饭桌上除了啤酒,只有一碟四喜最爱吃的青椒牛肉还有一碟苦甘的芥菜。掌厨的是伍北。当他系着围裙在厨房里摆弄着油盐酱醋四喜的心里却毫无幸福可言。就如同他那双优美的足跟属于另一个女人一样,他的温存他的夹着香烟被熏得发黄的食指与中指也不属于她,属于她的只有这两年时间的回忆,之前是空白,之后也只能是空白。

  惟有中间的那一段有着色彩。当他们手牵手的沿着那条通往另一个城市的他的家的公路的相反方向漫步时,河边不时吹来凉爽的风,河堤的竹叶沙沙地荡漾,一旁的稻田默默遵循着四季的回转,那时伍北总会五指掠过她凌乱的长发,四顾无人还要拖住四喜拥抱一番;夜幕降临时,他们早早就关门,四喜那张不太结实的床总会暧昧地吱呀吱呀地响,隔着墙是四喜同事的鸡窝,每次听到同事来喂鸡的脚步声,四喜总要要求伍北稍停,伍北每次都无奈的趴在四喜身上,佯装生气地诈睡。一旦脚步声渐远渐弱,伍北马上回复活力。

  故事发生的背景是中国南部其中一个城市的其中一个县城的其中一个小镇的医院。伍北的另一半在那个繁华的城市里的人民医院当着体面的护士长。很多年过去了,当我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停顿下来在白昼与黑夜并没有明显界限的夜晚为另一个男人履行妻子应尽的义务,并且养育了一个女孩一个星期有五天目送她摇摇摆摆的走入幼儿园的大门时,我仍然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个镇上的人民投射给四喜的匪夷所思的凉嗖嗖的目光,还有那些媒婆苦口婆心的牵线,当四喜终于点头去赴约时坐在对面的男人不是离婚就是额发稀稀疏疏,当四喜怒气冲冲的质问媒婆所得到的回答只是“四喜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何这么挑剔,你需要的不就是男人吗?”是的。男人。

  四

  一个拿手术刀的男人。他隔着衣服就能判断你例假是否正常是否痛经,你胸围的尺寸,还有你不正常的饮食习惯对胃造成的伤害。当他的目光穿透四喜的心脏然后停留在四喜的瞳孔四喜便知道她已无法逃潜。当那个夜晚他解开她的纽扣然后满带临床经验进入她的体内体贴的尽量减轻她的痛苦尽力的让她闭上眼睛享受第一次的交融,四喜便已注定涉足了一次悲哀。

  那个男人就是伍北。很多年后,当另一个男人的舌头在探索我的舌头,当他的手因为一纸之约而放肆地抚摩我通体的每一个角落,我才知道四喜已经永远无法摆脱伍北和她做爱的程序。她甚至潜意识地去寻找有着和伍北一样锐利神韵的男人。她常常无法猜透的是,伍北只是偶然停留在那个身体,在带给她巨大的震动后余韵何以经久不息呢?

  我尝试着从旅游的角度为四喜揭开那个迷团。我们是一群游客,足迹遍布每一个景点,有时走马观花,有时却逗留在一个地方久久驻足不前。如余纯顺迷恋罗布汨,伍北就是四喜的罗布汨,如果只是路过那么一切经历了沙漠的焦渴沙漠的无情仍然能逃离死亡的阴影;如果沉溺于它的神秘它的浩瀚无法自拔,那么葬身的危险不会远离。人们为余纯顺哭泣,因为那是一个飞扬的生命的陨落,人们对他肃然起敬,因为那是理想体现在生命的超越。

 

  当然四喜的行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与余纯顺相媲美的,就算她有着献身精神,社会还是抵触她骨子里头潜藏的自私。人心所向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幸福,四喜必须为她支付该付的代价。无论她刻骨铭心抑或心如止水。那个女人就是伍北的另一半。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我力求以平淡的口吻述说伍北的另一半时,我的心仍隐隐作痛。那是一个伍北那双白皙足骶的合法持有者,在漫长的岁月中她的背脊弓着正好与伍北弓着背脊所制造的弧形相吻合。我无法顾及伍北是否爱她,在他例行公事式的缠绵背后蕴涵着多少的发自肺腑的柔情蜜意,我只知道伍北可以随心所欲的不带避孕套,他活跃的精子在她的体内肆意的玩耍酿造了他们共同的宝贝儿子,然后他们同心协力的为他积攒学费,偶尔生病时他们就上演医生与护士天衣无缝的配合,然后带他回伍北的老家叫伍北的父亲作“爷爷”。而这一切,都是四喜没有权利享受也没有能力给予的。形式上的终结终于在伍北调离那间医院之后开始,四喜知道自己除了逃离别无出路。

  五

  临行前,四喜抱着那只鸡来到后面的菜地,然后跨过那条小沟,把鸡放下。那鸡四喜养得胖胖的,毛发滑亮,朝夕相处它已习惯四喜身上散发的芬芳。它盯着四喜,久久没有移步。四喜捡起一根小树枝,抽打了两下,鸡跑进了砂仁丛中,咯咯叫着,衫木树顶的上空弥漫着悲壮的低吟。鸡已经会下蛋了,在那片砂仁丛中,失去庇护的它能否躲过老鼠和蛇还有山蜞的袭击,孵化一窝后代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我在这个城市和我的丈夫喝着牛奶就着面包当早餐过着波澜不兴的日子时,没有人知道四喜和伍北的故事如何的埋葬在那个小镇,没有人知道我的故事里面四喜是我,我就是四喜。我走在这个城市的天桥与隧道,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的映照下,我挽着丈夫的手臂和我女儿的小手,极力克制自己绕开那些跟镇上一样漆黑的街道,绕开那些能打开记忆之门的每一道钥匙。

  这里离伍北的那个城市十万八千里,我永远不会碰见他们夫妇牵着儿子的手挑选着玩具,我远离了一切可以目睹他们幸福的机会。我不知道我是超越了四喜的阴影,还是把伍北收藏在无人能够触及的心灵深处,独自品味。“白云生处有人家”。我的女儿在背诵着古诗。“妈妈,外婆那里有山吗?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外婆啊?”我的丈夫微笑着望着我,等待我的首肯。我说:外婆那里只是一个小镇,没有什么你向往的风景,恐怕你会失望的。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追梦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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