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来，总想拥有一头长发，长长的，飞扬在风里随着风儿飘。直到有一天，菲儿离开了我。她说：“你就伴着你该死的稿纸写吧”。我说：“不走行吗？”菲儿说：“不行。”我点了点头，她摸了摸我的头发，亲了我一下，然后没有说再见，就轻轻地走了，跟炊烟一样。那个夜晚，我没有开灯，只是在黑色的夜里吐着浓重的烟雾，数了一起看过的无数的星星。也就是那个夜晚，我决定留长发了。头发是人身上长得最快的东东了，我不能让它轻易地弃我而去。因为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我很孤单。

　　以前和菲儿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留着短发，平平的，只为菲儿喜欢抚摸我的头发，称我为：“刺猬”。现在她走了，也没人在意我的头发了。我极少出门，连窃贼撬我的房门我都懒得理睬。窍贼不怕我，在我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我伏在桌子上专心的写我的感觉，直到写到没了感觉才会晕睡过去。醒后便会对着那贼掏出一大把零钱说：“老兄，麻烦你出去帮我把信发了，余下的，留着买茶喝吧。说完话，我；转身回来，然后我和那贼就双双地愣住了。

　　窍贼说：“我以为你是个女的。”

　　我说：“我以为你是个男的”。

　　说完以后，我们俩都很尴尬的笑了一笑。

　　窍贼说：“你怎么是个男人？”

　　我说：“你怎么是个女人？”

　　这一次我们又笑了，很不好意思似的。女窍贼不好意思地笑着去喝我杯中的自来水，她说：“我叫兰兰，你呢？”

　　我说：“就叫我老木吧，我这人有点木纳。”

　　黄昏到来的时候，我又走进桌子上台灯的晕黄中，我说：“饿了有硬面包和自来水。”

　　兰兰说：“好的，不必管我。”

　　后来我听到兰兰在一个劲的咳嗽，她说：老木，你能不能不抽烟？

　　我就把烟掐了，捏着笔，瞪着眼，在灯光下发呆。

　　兰兰说：你怎么不写了？

　　我说：“也不知为什么，不抽烟就写不出来。”

　　兰兰怔了一会，然后说：“算了，抽你的吧，我走了，记住这回你家什么都没有就算是你欠我钱吧。”

　　我说：稿费来了在说吧。

　　兰兰撇着嘴：得了吧，你还是往你的硬面包中夹点香肠吧。

　　在兰兰轻微的关门声里，我燃起一根烟，却尽迟迟写不出些感觉，我愣了一会，把烟掐灭，悄悄走出了门。水样的月光，我一路轻追快跑，仿佛一只觅食的田鸡。长发在我的脑后飞着，我感觉我快要飞起来了。兰兰在前方一个人走路，孤独着，只有影子伴着她。我停下脚步，在她后面，慢慢跟着。拐弯的地方，兰兰突然停下，用狐疑的目光看着我，用警惕的声音说：“老木，你啥意思？”我站在兰兰的眼光里，小声的说：“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走夜路。”月华如水，我看到她眼中有东西闪出了一下又消失了。兰兰转过头说：“老木，你回吧。不要忘记我可是个贼啊，我没事。”我站在月光下，不动，长长的发在我的腮边轻佛，有一点微痒，还有一点自我的清爽。我脱下衣服，罩在她的身上，说：“夜黑风大，小心着凉……”。她抖动了一下，没说什么消失在黑幕中。

　　兰兰来还我衣服，依旧是悄悄的撬门进来，她提来了姜汤给我喝。那一天依然有风。我们坐在房顶上看鸽子，风把我们的头发和鸽子毛都吹乱了，像是水草。兰兰把我的硬面包硬是分了鸽子们，看着它们飞起飞落，兰兰问我：“你为什么留上发？”我说因为我喜欢。兰兰没有说什么笑了笑，然后专心地的去看鸽子了。

　　我们一直在房顶呆到晚上，兰兰的晚餐是牛肉面，味道鲜美，我一下子吃了一盆。兰兰笑得流了泪，嘻嘻的说：“如果你喜欢我天天做给你。”我们认真的拉了钩，然后我去吞云吐雾了。而她在脸上蒙了块湿巾。兰兰说：“我想洗手了”。我说门后有盆。她把一个苹果砸到了我的头上，说：“我想金盆洗手。”我这回反映过来，笑笑说：“是一件好事啊，你为什么会想到这样作呢？”兰兰看了看我说：“我想一心一意的做面给你这个穷人吃。”我的手一哆嗦，把稿纸划破了……兰兰说：“你可以用电脑写啊，发到网上吧……我说：“如果我每天都能吃上热东东时，就快把那机器扛回来了。”兰兰说：“这还不简单。”兰兰在街口开了一家面馆。三个月后，她送了我一台电脑，我的双手在键盘上打个不停，没时间来抽烟，反到把烟给戒了。这样，兰兰就不必用湿巾蒙住脸了。

　　我的长发还是留着，风起的日子，依旧会飘。我总在想，兰兰第一次到我这里来，如果不是见着我的长发，她是不是早就逃远了？几个季节过去了，菲儿回来了，送我和兰兰一床红色的丝被，很精细作工，是她自己作的。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笑着，说着，都很高兴。后来，菲儿，站了起来，习惯的摸了摸我的头说：“刺猬我走了。”还是没有说再见。不过我的房间里却不再是黑暗的了。风里，我和兰兰站在门口，手拉着手看着菲儿的背影远去了。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缘来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