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在那个黑暗的房间里，许多熟悉而又陌生的影子在我眼前晃动着。我能清楚地叫出他们的名字，然而我不会说话。他们每个人都在肆意地选择着自己的存在方式，我看得见一个个披着夜衣四处游荡的灵魂，他们十分轻松地穿过对方的身体，而不会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相撞。角落处有人在画一幅油画，厚重的颜色一层层涂上去，生命的质感就那样表现出来了。他一直在用黄色——会燃烧的那种，使我想起梵高的向日葵。我用空洞的眼睛望着他，游离的眼神落在画面上和画架边那双苍白的手上。我看不懂他的画，仅知道他在画一片只属于自己意念中的海。我久久地注视这，像一个真正哑巴那样不说一句话。那片炽热的黄色在我眼前疯狂地交汇、融和、舞动。夸张变形的线条交织成一张记忆深处的网，将我拥了进去。
记忆中所有关于海的印象都已支离破碎，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它们竟全是白色的。只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天幼儿园了来了不少干部模样的人，我们都笔直地座在小椅子上，听老师讲已讲过一遍的海的故事。老师笑问：“海是什么颜色的？把它写下来。”“海、海……”看着前面空白的纸片，我又一次陷入了千百回萦绕在梦端的那片说不清为什么的白色。老师面对一个个答案，满意地笑着。当她走近我的身边，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口气读出“白色”时，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我转过头，看见那些大人脸上带着暧昧的笑，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
我依然坐在角落里。黑暗中生出无数双彩色的眼睛，带着强烈的倾诉欲望，远远近近地浮动。我被声音包围着，如同一个溺水的人在汪洋中挣扎。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发不出声音了。周围的人莫名其妙地走来走去，他们不知道身边的这个人已不会说话了吗？疼痛恶魔般地锁住了喉咙，我感到浑身一阵发冷，又像是被扔进了火堆里，全身上下燃烧起来。“妈妈、妈妈”我大声地呼喊，声音在冰冷而阴暗的大厅里回荡。一个戴大盖帽的人读着些什么，毫无秩序的混乱中，妈妈脸上挂着泪痕随那片白色越飘越远。妈妈……我们不是来看海的吗？为什么会这样？噢，妈妈……白色的海……海……
再一次回到出生的这座城市，我没有说话，也再也不能说话了。我走出黑暗，外面的光线亮的刺眼。我像一个见不得光的鬼，披着灰外衣毫无目的地游荡。很多人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又有许多人迎面走来，正午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眩出一片焦目的黄色，我有些晕。我想着梵高这个37岁就饮弹自尽的人，曾是怎样疯狂地释放出生命所有的激情，还有他的生性孤僻，他的火焰般的笔触，甚至于他的穷困潦倒。我惊异于生命竟能如此至性至情至真至切地存在。
我渴望。甜是跑着来到我身边的。我们拥在一起欢笑、跳跃。“别人会以为我们俩早恋的。”她说。我笑了，手依然在她肩上，究竟怎样存在才是对的，我没有答案，或许本身就没有对错，那么我们又一直顾及些什么？甜获得全市书法比赛一等奖。“撞上的”，她迎着阳光，淡蓝的衣服映出一片雪白，干净地不含一丝杂质，我们对视而笑。我看得见她付出的所有努力和她透明的真诚。清亮的眼神连同秋日温和灿烂的阳光汇成心灵语言，在我们之间缓缓流动。那一刻，我觉德自己仿佛已站了一生一世，就这样迎着阳光，直到站成一棵树。“可以去青岛了，参加全国的书法比赛。”“看得见海吗”？我痴痴地问。“可以看见海了。”一股暖流再我身上缓缓流动。我明白了，我原本是会说话的，白色的海淹没了我的心灵和所有语言，现在，我又重新站在了阳光下。
这个城市原来也有如此明朗的天气，站在城市中心，眼前是一大片绿得让人不知所措的草坪，我们像两只晒太阳的懒猫。这样的天气的最适宜谈理想的，因为有阳光、有风、有爱。“上北大吧！”我听见甜说。“好呀！”我愉快地回答。不是为了信念，而是这么好的天气理应不负它，我不再想自己考试亮着的红灯。我从不知道自己会属于哪里，想起在那间房子里，每个人谈起理想时眼中闪闪的光，“北大”这个词无数次从他们嘴边划过。原来那里真是个美丽的地方，有阳光生生不息地生长，有信念无数次地复活。这，就足够了。
6岁时阴影笼罩了我所有的记忆。任那个有着一张冰冷笑脸的大夫一次次地问，我什么也说不出。从此，我的世界里是一片死寂。尽管我听得到所有声音，可它们对于我又有什么意义。我不再让怜悯的目光落在身上，我用冷冷的眼神看着他们，直到他们低下头，然后不发出任何声响地走开。我用所有色彩表达无尽的内心世界，却不给任何一个人看，除了甜。我想，我像一个怪物。我不明白，自己是怎样认识了甜。她是生活在海边的一叶苇，温婉美好。她的成长历程，就像一部无声的黑白电影，充满生命质感的真实与朴素。……
我又一次站在了水边，任带有湿润气息的凉风划过衣角。高天上流云任意舒卷着，给我寂寞偏执的年少情怀染上一层虚幻唯美的色彩。在遥远的地方，水天交融，织构着永恒。我知道那里是信念燃烧的地方。或许，我该去北方寻找我的海。
后记：
本文主要表达的是一种心境，一种感觉，所以所叙事件并非全部属实。还望大家见谅。
作者的话：
我还是个学生，正在学习，本文尚有不佳之处，希望朋友们能给我多提意见，让我得到学习的机会。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天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