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有些擦亮。出风裹着深冬不肯散去的寒气，肆虐的侵噬着属于春的嫩芽。独自走在大街上，就如同嫩芽般被周围的一切啃噬着，是躯体还是心？抑或是整个人。我似乎看到了一百年后我那苍白而又干瘪的脸。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静。行人无声的走着，没有交谈，你听不到任何嘈杂的声音。或许是城市还在睡梦中吧。

　　以往此时，我一定还在温暖的家中，或者酣睡，或者煮早餐。我向来对家有着强烈的依赖感，大概是因为家比较安全吧，或许是我太需要安全感了。

　　六点半，我来到了血站，同学早已排好队。参差不齐的队伍如蚯蚓般在空寂的长廊里蠕动着。安静，静得令人崩溃，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偶有心跳声扑通扑通的直敲耳膜。同学们面色严肃的望着抽血出来的同学，打量着，没有言语。每个出来的人都袒露着左臂，右手用酒精棉球按着针孔，匆匆离去。血腥味弥漫了整个长廊，令人作呕。我对血这种特殊的液体有种畏惧感。

　　七年前，我作过一次小手术，但并未使用麻醉剂，我体味了整个过程的疼痛，鱼勾似的缝针在我的血肉之间穿梭着，如前百条虫子撕咬着我，血液沸腾的流淌着，同样的血腥味令人窒息。那不大的伤口，至今仍清晰可见，如蜈蚣般烙在我的身体上，我的心上。

　　我走进抽血室，坐下，医生用一条空心牛皮筋，紧紧的绑着我的上胳臂。我握紧拳头，血管一根根的都暴了起来，我知道，这些血液早想离我而去，现在迫不及待的要崩出。医生挑了根较粗的进行操作。我看着看极细的金属滑进我的皮肤直至血管。没有任何的疼痛感，只知道一根金属制的东西刺进了我的血管。究竟是我的心麻木了，还是我的灵魂麻木了。接着，医生抽动针管的活塞，深红的血液终于逃出了我的身体。我允许他们的背叛。这种液体在体内时间长了会变质，释放或许是一种解脱。大概是够了吧，医生抽出针管，交代我用手按着，可我没这样做。我垂着手走出抽血室。小小的针孔象火山爆发似的将血液喷出，顺着我的胳臂坠落。同学看到了，叫我按着它，然而我却完全沉浸于血液流动的快感之中。我来说，此时此刻只有释放才可以得到重生，就象把他从我的灵魂中释放出去一样。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羿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