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女性网 > 文学 > 现代 > 正文
深秋无语
2020-03-02 16:51:42 来源: 秋雁女性网
  我走在回乡的路上,横在田埂的稻麦或堆满檐下的苞谷棒子带着某种兴奋的暗示,向我张望。乡村的秋天似乎应该是让人欣喜和温暖的,我却禁

  我走在回乡的路上,横在田埂的稻麦或堆满檐下的苞谷棒子带着某种兴奋的暗示,向我张望。乡村的秋天似乎应该是让人欣喜和温暖的,我却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特地拐过村口,发现村口那棵据说活过百年的虬根盘结的槐树已然枯竭,斑驳的树干犹如老人干裂的手掌,不忍目睹,我的心情竟突然的开朗了。自从我九十年代初从这个村口走过之后就再也没去看过这棵槐树,每每回家也总是弯了道走。我固执的相信树活一百年成精的传说就象我偏执的相信老人关于神灵上天地上长金的传说一样不为所疑。这棵槐树,与我似乎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竟让我心生畏惧。

  神灵上天地上长金的意思大抵是说,大凡有人要老去(我们那儿农村称死去的人为老去)的人家,庄稼一定会异如往年而出奇的丰茂。犹记得母亲走的那年,田里的庄稼果真是施了魔似的疯长,待到秋天时,苞谷沉甸甸的压弯了枝杆,一排排密不见隙。我有些惊骇,此后开始胆寒于那活了百年的槐树和那些可能要活过百岁的老人们,竟不自主的躲了他们。此后对于春天的萌动与博发、秋收的丰盛和厚实也带了一种抗惧,亦或是对一个季节有了自觉的疏离,深怕其中暗藏的秘密亦如老人的闲言泄了天机。

  春秋季我一般是不回乡的,我宁愿躲在钢筋水泥铸成的围墙中,从风衣的绮角和飘扬的丝巾感受季节的迁移,春秋的脚步在城市穿过的声音好象悄无声息并且快如疾鸟。我暗自庆幸,但却每每在季节来临的时候象是不经意走进了某个华丽的宴会大厅一样让我手足无措,有时竟觉得退无可退,进无可进。

  但母亲此时却是格外鲜活的存在着,并且似乎总是在初生柳芽的时候会在母亲的坟头冒出一两颗新鲜的野花来,连父亲也会叫不出名字,此时的父亲总是很兴奋,他说是母亲保佑了他的三个孩子,也成就了他的荣耀。这时他总是唠叨,你们是不是应该回家来看看?但在父亲认为我们应该回家的时候,我们总是不大愿意。比如在这样丰收的季节,父亲也是带着欣喜的声音说,今年也丰收了,你们是不是应该回家来看看,这苞米这谷也是养了你们的。

  我却是固执的留连于城市包裹的湿热的空气里,不愿探头望向乡村的路。躲在百来平米的空间里,我仿似看见父亲的背影走在三尺不到的影像里,正在一步步走向秋后的夕阳……

  我骇然发现父亲的背影在夕阳中正离我越来越远,我又开始惶恐于秋日的躁动和绵延的枯荒。我急匆匆踏过山梁,穿过村口,迎着父亲的目光,走向田野。

  走在田野,脚下的土地踏实而绵软。放眼四方,却不见麦浪翻滚,也不见稻子张扬,视线可及的地方只有几只追逐撒欢的黄狗和几株摇头晃脑的狗尾草,远处的山峦也露出了脊梁,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安静的田野如盛宴过后的残羹剩肴,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和苍凉。此时秋风也轻狂,带些肆虐的气势,翻弄父亲单薄的衣裳,我又打了个哆嗦。父亲却带着欣悦的神情,把横于田埂的稻草三两下就撸进了稻场,瞬间便看见摞起一个高高的草垛。

  弱小的父亲站在草垛的顶上,仿似天边,望着我笑。

  我却无语。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雨杉

辽ICP备19018940号-3 qiu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