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发白，旭日初升，惊醒了世间万物，于是一群鸟儿便自山谷飞了上来。
山顶之上的白衣少女容貌并不出众，穿戴也颇为朴素，她眯起一双眼睛，自言自语道：“原来我从前住在太阳升起的地方。”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践踏在草地上，有节奏地窸窸窣窣响，十分悦耳。只见红影一闪，有人“咦”了一声道：“想不到有一位师姐也在这里。”白衣少女回头看去，他身段高大，双臂修长，一袭耀目的红衣正迎风飘扬，他笑嘻嘻地看着她，露出一列编排整齐的牙齿，如同颗颗纯白的贝壳。
白衣少女便也对他笑了笑，道：“我叫做萧玳，你可知我是谁么？”那红衣少年道：“我知道，你是众位师姐中给我印象最好的那个。”萧玳若有所悟，道：“原来是新上山的师弟。你叫什么名字？”那红衣少年道：“我叫做石珩。”
萧玳记得上个月的洗尘宴上，她和这红衣少年同坐一席，这张面孔的主人当时不甚起眼，直至前几天打扫傅师叔书房时，他恰好也在，因他沉默寡言，满腹心事，萧玳才对他稍加留意，于是便问道：“石师弟怎么也来这个地方？”
石珩微微一笑，迎着朝阳看去，道：“我听师兄们说，从这峰顶能看到我们长生圣教的总坛。”萧玳漫不经心地道：“石师弟是想看总坛，还是想看无终谷里的心上人？”石珩怔了怔，回头瞪着萧玳，却没有否认。
萧玳禁不住叹道：“石师弟既然自愿来这不朽峰上，便要谨记上官教主的宝训，绝情绝欲，忠心不二。否则延误了练功时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到无终谷去。”石珩不解地道：“你若非思念无终谷，又为何站在这不朽峰顶？”萧玳道：“山上练功的日子十分无趣，难免想着从前在谷中的日子。”石珩黯然道：“我来这山上的第二天起，已然十分思念她了。我不能忘记她亲手把那两朵仙花交在我手中……”萧玳奇道：“仙花？”石珩点头道：“是雪岭琼花，千年才开放一次，每次都是成双成对。”
萧玳问道：“她也是你们第十九代的弟子么？”石珩点头道：“她是我的未婚妻子。”萧玳道：“既有了婚约，何必来这绝情绝欲的不朽峰上受训？”石珩苦笑道：“我自入无终谷，拜在上官天齐教主门下，便是立志要上不朽峰上受训，作长生圣教的一流杀手。却哪里想到，无终谷内，极乐宫中，会有这样的一个她？”
萧玳笑道：“原来是极乐宫里的宫女，定是有羞花闭月之貌，才令你对谷中世界难以忘怀。不知你的未婚妻子，比之我们第十八代大弟子颜琳师姐如何？”石珩皱眉道：“师兄们都说颜师姐本是我们无终谷内第一美女，我却一直不觉得。”萧玳哈哈大笑道：“你这句话万万不可传到颜师姐耳中，她武功最高，容貌最美，因此在同门中不可一世，日后可有你好受。”石珩却道：“你明知颜师姐的脾性，却还是说出来，不怕我告密？”
萧玳仰脸，只见他双眼深邃，看不清楚他眼中神色，便别过脸去看朝阳，说道：“我萧玳爱说什么便说什么，不怕别人知道。”石珩道：“果然是十八代弟子中最老实的萧玳。”萧玳接口道：“你也是十九代弟子中最害羞的石珩，只是今天怎么妙语连珠起来？”二人齐声大笑。
石珩忽然伸手拍了拍萧玳的后脑勺，道：“我饿了，一起回去吃早饭吧。”万道霞光映照着石珩高大的身影，他所穿的红衫，如同身后的彩云一般鲜艳，看得萧玳脸颊微热，低头道：“也好。”当先沿小路下山。石珩便紧随其后。
萧玳石珩二人回到止水洞，几个第十八代的弟子打量二人，忍不住取笑道：“十九代弟子上山才半个月，萧师妹便和他们混熟了？”又有人道：“萧师妹怎么这个时候回来？莫非自昨夜起就出洞？”再有人道：“傅师叔昨天起便开始修炼长生诀，闭关三日，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要紧。”萧玳一听，心中登时不悦。
上山之前，上官天齐曾严令，一众往止水洞受训的弟子须断绝一切俗世凡心，并派遣座下长老傅空心长驻洞中监看。然而山中岁月枯燥无味，同门中仍有男女弟子私下交往，萧玳对此向来不屑一顾。
正要发怒间，忽然有人厉声道：“你们不吃早饭，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萧玳循声望去，只见一众弟子让出路来，一位姿容绝代的女子缓缓步出，身穿一件鹅黄色轻纱，娥眉似一对青峰，朗目若两泓秋水，杏脸桃腮，冰肌雪肤，衣袂飘扬，罗袜生尘，宛若仙子临凡，纵然是一脸的怒容，也美不可言，正是长生圣教中第十八代大弟子颜琳。
颜琳一直走到萧玳面前，冷冷问道：“我听得你们适才说，有人彻夜不归？”其中一个女弟子惊惶地答道：“颜师姐，是……是萧师妹，我今晨醒来已不见了她。”颜琳目若寒星，逼视道：“萧师妹，是不是？”萧玳神色自若，道：“我在五更天时到峰顶去，不算彻夜不归。”
颜琳“哼”了一声，又问石珩道：“你呢？”石珩如实道：“今天早上我与俞师兄一起到峰顶，只是他受了风寒，半路回来了。颜师姐可以去问问俞师兄。”颜琳脸色微变，道：“原来俞师兄受了风寒，难怪早饭不见他。你们二人赶快吃过早饭，各自练功。”萧玳二话不说，径自便往洞内而去，早饭也不吃了。听得颜琳在身后责道：“今后谁再说这种风言风语，待傅师叔出关，我就请他老人家亲自责罚。”
待续……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洛飞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