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的心头又一紧，二八少女依赖的目光，如同又一片飞雪落入胸怀。徐青侧过脸去，缓缓的喝下一杯白干儿，第一次，徐青平生第一次尝到白干儿是苦的。

　　目送少女随水远向门外走去，徐青觉得脸上有股血气在游走。少女无声的走着，到门前时，忽的转过身来，四目相投，星眸蒙雾，徐青看到了绝望。徐青低下头，猛然一丝异样掠上心头——晚了——少女旋扭着倒下，鲜血顺着胸口的银簪洒落，黯淡的簪子在血光中又放出了光芒，有如生命的色彩。光彩一闪即逝，而不散的是生命最后一刻少女眼中的坚定。就在那一刻，没有人看见，徐青垂下的脸上有一滴泪痕划过。

　　“晦气。”水远扭头看见少女的尸体，“可惜了一个美人儿。”水远在转过身大步流星的除了店门，“启程。”

　　喧嚣散尽，沈成理抓起自己的东西，将长包袱背在肩上，“告辞。”抛下一锭银子，头也不会的出了店去。老木匠也背起木箱，他看了看冯兴的尸体和头颅，目光划过徐青的时候，徐青觉察到一丝若隐若现的东西，就如此刻的心境一般，一丝什么东西萦绕盘旋，挥之不去。木匠掀起棉帘的时候，徐青第一次看到那人的手，手掌厚实，五指修长。这手似乎用剑更适合。

　　店里一下陷入了死一般的静，的确如死一般，只有两具尸体和面色铁青的徐青。徐青忽然有点怕，想逃离这个所在。出了门，他又顿住了。雪依然在下，地上一片白色，什么痕迹都没有，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徐青转身又回到店中，从冯兴身上扯下一片白衣，把他的头颅，包裹起来，系在腰间，又将少女的尸体轻轻抱起。

　　黑马飞奔而去，转瞬便消失在茫茫的大雪中。一切又了无痕迹。

　　…….

　　五日后，又是一个驿路旁的小店，徐青又坐在角落里饮酒。店中央的桌上放着几个长条包袱，几个穿着羊皮袍子的青年边喝酒边热烈的交谈。

　　“真是英雄呀，就三天前，铁面侠单挑衡水一霸岳离，太行八寨的土匪好几百号都替岳离护院，徐大侠硬是取了姓岳的首级。还杀了太行山十四个匪首。”

　　“还有更英雄的呢，两天前，水远在京中被人杀了。是在妓院里，身首异处，一招致命。听说他是刚刚从江南躲回京的。”

　　“第五个了，应该是无痕老前辈做的吧。下一个就是谢敏诚了，现在京中的锦衣卫正在加紧布防呢。”

　　“像徐大侠，无痕老前辈这样的人，才算得上当世英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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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青饮尽了杯中酒，“无痕”，他默念着这个名字，“杀人如无物，来去无痕间”，脑海里竟浮过那日老木匠临走前的一瞥，那一丝若隐若现的东西，又绕在徐青心头。

　　徐青按了按左胸，伤口还有点痛，不过这也好，起码知道自己还没死。徐青缓步走出店家，左腿的伤势已经不碍事了。

　　绵延的驿路上，白衣胜雪，黑马绝尘。雪已经没了痕迹，留下的只有徐青心里那一片。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plutoS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