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城外。
夕阳斜照,梵音暮鼓。桃花林中,落瑛缤纷。
暮烟中有一人徜徉。
“清扬婉兮,心若止水。何其难……”她喃喃自语。
十年了,岁月如流,情景依旧,人事已非,她似乎仍能看见当年那个痴痴的小女孩正望眼欲穿地依在古道边桃树旁。
她冷笑一声,掸掸剑匣。
也许该感激那场情变?单纯的少女怎能抵挡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的柔情蜜意,可是快乐就像脆弱的琴弦,说断就断,她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怀里的女孩笑得那么甜美。
她咬破嘴唇,将血涂在生锈的剑上,飘然而逝。
数年之后,魔道大盛,世家公子江湖名士纷纷被杀,青年才俊退隐不及。传说中,那是一只冰冷刺骨的剑,和一绝色女子临去时甜美的一笑。
“杀人,不外如是。”一个个足可令天下女子心跳加快的名字从她脑海中轻轻滑过。
穿过茂密的桃林,便入昔日的别院。
熟悉而陌生,她竟然涌起一阵遥远的暖意。
一阵风过,她马上收紧心绪,春寒袭得她哆嗦了一下。
雾淡了些,她看见一个人。
他正专心打拳。起横落顺,出疾收快。动如脱兔,静如山月。
她微觉手心有些湿润,这种感觉只有在同高手搏击时才会有。她知道是时候了。
该对他笑得更温柔些。在蒙上面纱的时候,她这样想。
迎上去,她才发现,那人竟然戴着黑色的眼罩,脸在映衬之下显得更加苍白。
“贵姓?”她奇怪自己竟然出此一问,以往出手前她从不废话。
“随便。”他淡淡笑着,目光散散的。
“是不是想死?”她竟开始觉得有点意思,不禁在冷冷的语气中添了一丝戏谑。
“随便……”他好像就会说这两个字。说完还吸了一下鼻腔里的液体。
她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自心间一闪而过,恍如隔世。
风猛然紧了一下!
剑已出手,杀气如潮。杀手的本能是在犹豫之前置对手于死地。她绝不能因一时的奇怪情感而犯下职业错误。
他似乎已知险情,身子悄然拔起,脚尖微点身后的梧桐,飘了开去。
风起飒然,她一剑刺空,疾回身,脸上微觉一凉。
他已经在微笑。手中多了一缕面纱,随风舞着。
她干脆坦着脸盯住那人。他突然脸色大变,浑身摇晃。
“你……”
她跃起。剑风,掌风。
一剑,那人躲过,欲言又被剑风止住。
“我……”
两剑,那人肩头滑落几片残红。眼罩后的目光充满了凄绝,却不像是死亡的恐惧。
没有第三剑,只有掌。江湖上无人知晓她的掌比剑毒。
她收掌,那人吐血如箭。
她转身即走,无声媚笑,喘气。
耳边突然炸起那人的声音——“水婉兮,也许十年前我就注定要死在你的剑下!”
她像被人猛击一掌钉在了那里。
夕阳如血。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逝水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