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的两列火车,倏地走过,春去了又回来,又交错在这里,仍只是一个擦身。如寂寞的风声在倏烁。
又到了夏天,植物都在旺盛的生长,而我的内心却一片荒芜。阳光依旧灿烂,风一样和缓,我知道我又错过了播种的季节。
如以前一样,他坐在公车的后座,我坐在前座,我们之间隔了厚厚的人群,厚得穿透不了一点视线的人群。拥挤之中,还有一点残存的空气,在喧嚷中逐渐消铄,而我们的距离却一点也没有减少。窗外闪过的广告牌,变得冗繁、单调,我在玻璃中看到反射的自己的脸,寂寞无声。
小武曾经离我那样的靠近,我们不停地聊天,欢笑。时间尤不得快乐过,大步大步地飞逝,而我,只知道快乐的停顿,却不知道已经错过了他的等待,我总是慢了半拍,没有跟上时间的步伐。
这一次也一样,他比我早上车,坐在后面,而我,又是晚了一点点,坐在前面。不只一次地,我们在人群中望不见对方的脸。直到有一次,在依稀中,我望见了他和曼优嬉笑的脸,那是我第一次见他们两个在一起,而且笑得那么开心。
曼优是我的同桌,她不勤奋,可是学习一直居于中上,她是个很有心计的女生,让爱过她的男生都怯了步。
在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远远错过了,超过了我和他在公车上人群中的距离,这一望便望尽了心底,望尽了所有。我怔住了,眼前仿佛隔了一层玻璃,充斥着不相信,那一声冰冷的支离破碎, 转过身来,竟变成了一股无法逆转的潮水,从心里涌了上来。
这个夏天,特别闷热,下了好多场暴雨,下得知了也不再叫了,整个城市除了烦躁的雨声,大家都在静静地等待下一个季节的到来。
而我潮湿的心却一直延续到了这个冬末。我已习惯了泪干了就好,我已习惯了自己作伴,我已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我已习惯了在寒冷的日子里用口呵着暖气,温暖自己的小手。只是呼啸的北风,会让我害怕一个人。
寒冬里下起了绵绵细雨,那阵无法抵挡的冷,透进了骨里,一直抖到了心里。街上抱得很紧的情侣,还不时地说说笑笑,对于他们,没有寒冬。而小武和曼优也一样吧,此时此刻的他们,也许一样抱得那么紧,一样在说说笑笑。而我就像路旁的树,孤零地,朝着温暖的南方。
从铁路旁经过,才知道鸣长的汽笛声犹如凛冽的北风让我的心里打起了颤。我知道我将再一次遇见他,还有我难于接受的事实。
人群拥挤的公车上,我再一次坐回熟悉的位置,做着熟悉的动作,可是我已经不再望后面了。
真秀。我回过头去,小武坐了过来,他一个人。他留了点胡子,岁月留在他脸上的痕迹我还分辨得出,可是我们的话变得不多了。在语音落下的间隙中,只有不自在,慌忙地找着下一句话。可我已经找不回过往了。
在拼拼凑凑中,心里慢长地等待着车快点到站。我根本没有注意到了哪里,窗外,我什么也看不进去。最后,我提前下车了。
他说,你的家不是还有很远吗?我没有说话,急忙躲开他锐利的视线。
那么快走,难道这里就没有你要留恋的地方吗?
我很坚决地说,要留恋的都已留恋过了。
我没有再说什么,匆匆走下车去。我害怕自己的凌乱会让他看见,害怕收拾这个残局。
看着缓缓开走的公车,他迷惑的脸,仍在不动地看着我下车的方向。他还记得很清楚,他试图想唤回什么,可是我知道那是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以前贪婪拿得太多了,现在也该全部归还吧。
我们只是两条分属于不同道的火车,只是在那一刻相遇了,走在了交错点上。然而,我们并没有交错,只是先后地走过了同一点,然后又回归各自的轨道。只是如此而已。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爱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