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长拿来一份报纸，指着一篇文章问是否我写的。是很久前发到秦的电子信箱里的一篇随笔。秦很快也发来了祝贺，大加鼓励，还为我绘制了一幅平步青云的蓝图。做不喜欢的工作，不仅会消磨时间和才情，还会磨损心态和品格，他建议我向他投稿，虽然那样的报纸少人看，可领导很在意，只要引起注意，政工部的一个很好的职位就会向你招手，然后就会轻松步入你那个城市的文化圈。

　　要我歌功颂德？你不是也说这里更需要体制改革和啄木鸟？

　　要有好的发展，个人的感情和感觉必须靠后再靠后，否则，有自己在那里挡着，永远不会有突破。

　　如果突破要以出卖灵魂为代价，我甘愿平庸一辈子。

　　秦笑了，叹口气说你怎么还是个学生啊？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如果不用智慧填补，就得用几倍于智慧的勤奋，要不然，就只有痛苦。你准备好了吗？

　　我垂头丧气地说什么时候付给我稿费啊？稿费很快就到了，那么多，让人吃惊。

　　难道晚报欺负我？他们给的稿费最多也没超过30块，你们的报纸哪有发行量？这么多钱？

　　秦嘿嘿地笑。

　　你呢？薪水不会比新华社的记者还高吧？

　　会。

　　这太不公平了！我比你有才华不是吗？

　　是。

　　可我在最底层挣扎，你呢，难道高过我好几级的领导见了你也满脸堆笑？

　　没办法。

　　怔怔地看着秦的话，如梦初醒，联想到身边那些男人，他们道貌岸然，盛气凌人，保卫自己的弱点，却盯着你的弱点，让你坐立不安。想到这样的人在依恋着自己，竟不寒而栗。

　　一个抱着一大束白色百合的女孩用胳膊奋力地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在门口站住，左左右右地看，然后走到我这里，拿出卡片。懵懵地签完字，接过花，仍如坠云雾，好像突然被宣布中了大奖，而事实上我从未买过什么彩票。

　　悠悠的百合香猛袭过来，芜杂的情绪刹时间消失，代之以风生水起，美好的感觉在五经四脉里流溢开来。看来别人送的花儿是种奇特的化学物质，这种物质能无条件地与任何女子的心灵发生化学反应。生出彩色的烟雾，一些感情就这样迷失。

　　6.

　　看图说话，从这张照片上你能看到什么？路将他的照片放在我面前。照片上的他温厚和善，眼睛从下往上看，显得含情脉脉。

　　青春渐逝，皱纹丛生，可自以为魅力十足。

　　还有呢？

　　还有？一个大龄青年的春心？呵呵。

　　还有呢？

　　抱歉，没有了。

　　路从兜里取出一瓶胃药，放在照片上：加上这个呢？

　　壮阳药？ 每次1粒，每日3次。搭送照片，万望贴在连每日梳妆的镜台，提醒她不要忘记。

　　是胃药。他知道我的胃不好？双手紧握，交叉在胸前，做无比感动状，路笑笑，转身离去。

　　看着他背影在楼梯口消失，为自己几天来所抱的期望可耻了半天。我就知道不做什么努力，命运怎会无缘无故地就对我挤眉弄眼地好起来？

　　送花的不是外星人，是路，真让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