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有个衰朽的底朝天的舢板，坐在上面，看着夕阳下的半江瑟瑟半江红，忽然想到了，拉开包上的拉链，将路的照片拿出来看，为什么一本正经地工作时，他的样子会变得那么讨厌？如果小姐们肯帮忙能认真负责一点就好得多。这句话要我将照片撕碎。

　　奋力地将碎屑扔向大海，它们飘在了沙滩上，涨起来海水一点一点地逼近着，很快会将它们带走。

　　这样恨我？还是太爱自己了？

　　回过头，发现路不知何时坐在了身旁，一如既往地笑着。有一瞬间的恍惚，我希望那是秦，我有一肚子的话要对他讲，但路的话又让我震动，他离你那么远，不说什么，其实把你看得很透彻。

　　他不会来了。路看着前面说，表情显然在为他的照片碎屑进不了海里担心着。

　　什么？

　　你抖得那么厉害，能把任何一个人吓坏；你坐在那里哭了，真想把你拎起来揍一顿。说了那样一句话，是报复。――就是他？我们是朋友，很多年的朋友，每年都会因为工作关系或者私人关系在一起聚个两三次，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应该还是个小学生吧。

　　我看着他，好像有一层面具被连皮带肉地撕下。

　　死了这条心，把一切想和他说的话也都忘了，像歌里唱得那样，丢在海里，埋在土里，永远永远地忘记，小姑娘。

　　他说完，笑着跑过去帮海浪的忙，那些碎屑终于在海面上集体漂浮了起来，越漂越远，却是秦的脸。

　　这是路留给我的画面。我遵命地看着，不能思想，银白色的海鸥们在海的上方乱飞着，被愚弄的感觉在心空里胡乱地飞着，木头腐朽的气味从身边泛起，又将一切感觉淹没，甚至不想哭泣。

　　10.

　　樱花的花期过了，牡丹的花期开始了。千里之外，热闹的牡丹花会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往常，对我来说，这只是报纸上发的一条短讯，现在，路将我塞进这条短讯中，我惊觉那聊聊数语后的世界竟如此繁华兴盛，太阳底下的灿烂和明亮演尽健康生活之魅力。

　　每次1粒，每日3次。路笑着，又在我的包里放了一张照片和一瓶药。认真地吃起来，第一天就见了效果，我的方式错了，忍受痛苦解决不了问题。

　　心里那只猫。它没走，仍然盘踞在心的一角，不言不语不理你，但它在那里。

　　到时间成为女朋友了，阿仔用种种可爱的暗示唤起我的角色意识。我觉得不会爱阿仔了，即使是扮演一个爱着男朋友的女朋友的角色。因为精神不会参与，而网恋不该只是身体的恋爱。

　　我说你可以是秦吗？他说什么？我说你可不可以不是你，是另一个人，一个30岁的男人，结了婚，有妻子。

　　阿仔问为什么？

　　想让他给我一个结局。

　　坐在那个衰朽的舢板上，撕碎了路的照片，让它们在风中飞扬，让海浪将它们带走，连同我的怒气一并带走，只有怅然若失的感觉和一败涂地的骄傲留在心头。秦走过来，问我在想什么？

　　你是秦？我低着头，没有看他。

　　你比我想像中要小得多。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这样老。

　　你哭了？他笑着问。

　　我没有能力和别人抗衡，甚至没有能力和自己的想法抗衡，现实中这样，网络中也这样，觉得很窝囊，想了很多，想了很多就哭了。

　　你活得很好，为什么要到处抗衡？

　　他仍笑着。他怎么不理解我了，他不是深知我们这一代如影随形的危机感吗？我带着与他交谈时惯常的挑衅，说我年轻啊我愿意，又觉出自己的幼稚，转头看他，身旁的这个男人比他说的还要英俊一些，没有肚子，眼神不像我想得那样下作，是正大光明的恋人的眼神。爱情为什么会这样？在它面前，谁都可以理直气壮。他将手放在我的手上，他不了解我的心情。

　　真没劲。我说。

　　我很怕你会让我失望，我很怕我爱上了一个丑姑娘。

　　真没劲。

　　我让你失望了？他还是笑着。

　　你不是有妻子吗？你叫我“宝贝”？你有什么权利这样？我是你家养的一头猪吗？是你买了门票可以随便逗弄的猴子？

　　平静地说完这番话，然后跳下来，走开，留在沙滩上的脚印通向一个从此远离他的地方。木头腐朽的气味一直追随着我，淹没了一切的感觉，甚至不想哭泣。 阿仔说你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局？

　　不，不知道，谁知道呢。你呢，你的爱情故事，想过男朋友和女朋友的结局吗？

　　想过。

　　是什么？

　　后来，他们生活在了一起。阿仔说。

　　文章来源：秋雁文学社区 文/凝露の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