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陈川一早就被叫到总经理室,听张总讲报告我看完了很好很好下一步工作可以进行了要注意安排等等诸如此类的废话。陈川一边磕头虫似的点着头,一边偷偷摸摸的瞟着桌上的像片揣摩那是他的女儿还是他的女人。在他几乎决定那是他的女儿时,张总终于拍了拍他的肩膀可爱的说,“好了,不打扰你工作了。好好干。”
陈川拿着报告走出张总房间的时候,刚好看见走廊上于艳儿正迎面走过来。他决定再打扰一会儿自己的工作,去趟卫生间。这一次在陈川毫无准备的状态下意外发生了。当他们正在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了一声“艳儿。”于艳儿下意识的一转身,陈川便发现他的报告已经飞离他的掌握,趴了一地。“对不起。”于艳儿带着一惯的矜持的笑容,优雅的俯下身体,一页一页拾起,递到他手里,黑发不经意的一甩,撩过他的手臂,象千千万万个小虫爬过,麻酥酥的。“对不起呀。”于艳再次道歉。“没关系没关系。”如果用一个词准确的概括陈川现在的状态,那只能是—呆若木鸡,木鸡脸上还带着近乎惊喜的笑容。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于艳儿早不见了踪影。陈川怔怔的想了一会儿自己要干什么,对,要上厕所。他向前移了两步又怔怔的想了想,我拿着报告去厕所干什么?有病!他又折了回来。
坐到自己的小窝里,陈川终于能够比较理智的思考这件事情了。他翻了翻那份报告,于艳儿居然给她按页码排得整整齐齐,做秘书的好习惯,如果这件事碰巧发生在她桌子边,她保证连别针也给别上。陈川曾多次假设过这种意外,不过是他碰掉她的东西或用水杯溅湿她的衣服,这样他就有理由抱歉,有理由絮叨一会儿甚至请她赏脸吃顿饭。地点都想好了,就在附近的罗杰斯,这样的地点叫人感觉很自然,即不是很随便,又不是郑重得让人猜测你的居心。可是,以后又能怎么样呢?毕竟还有小慈,还有老爸老妈,他们只认小慈一个。这些现实而又罗里罗嗦的事叫人烦得透不过气来。可他从没有假设过这样的意外,自己成了被动式,被碰掉东西,因为这样的事态没法继续沿着良好的方向发展下去。他总不能说:“你碰掉了我的东西,你得请我吃饭。”这种话只有赵东能吐出来。他也不能说:“你碰掉了我的东西,所以我要请你吃饭。”明显没有因果性。甚至连多絮叨几句人家都会认为你太小气,总不能絮叨出一些“你碰掉我的东西是我的荣幸”之类十分丢脸的话吧。陈川一上午都在想这件事,想那种麻酥酥的感觉,有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中午吃饭的时候,情况便急转直下。
一走出办公室的门,赵东便说:“今天中午我要开泡了。”
“开什么炮?”
“开始泡妞哇。”
陈川心里一格登,高兴的心情一扫而空。
“怎么样?”
“你爱干嘛干嘛,用征求我的意见吗。”
“别介呀,我可是先让你好长时间了,你自己不领情。我可是对得起哥们了。”
是啊。陈川想。自己有了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人家空着碗,还不兴从锅里盛点儿?可他实在配不上于艳儿,给她当司机做保姆都不配。一厢情愿,于艳儿压根儿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对呀,我怎么这么傻,于艳怎么会跟他呢。我真是那叫什么……杞人忧天!
这一顿饭陈川吃得非常孤独。他看见赵东是模是样的坐在于艳儿对面,肯定还腆着脸说了一句“小姐,这座位没人坐吧?”然后他看见于艳儿友好的矜持的笑容。赵东一副献媚的样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于艳一开始有点敷衍,后来象是专心倾听,不时也附和几句。陈川机械的往嘴里塞着饭,简直象灌火药入膛,整个人象个炸弹似的只想把赵东炸翻。看样子他们聊得非常投机,因为陈川已经把最后一粒米吃掉,最后一口汤喝光,他们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们聊什么聊了那么久?”赵东一回来,陈川就迫不及待的问他。
“没什么,就是瞎聊。”
“她对你怎么样?”
“有门儿。”
一直到晚上陈川都很郁闷。他妈的,什么有门儿没门儿的,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吧。于艳怎么会看上他呢?一副土匪样,顶多是个有点水儿的土匪。可自己能有什么辙?上网吧,找点儿快乐,尽管有些虚幻,但聊胜于无。一进聊天室,土伯伯就跟他打了个招呼,“嗨,来啦。”
沉默人:我很郁闷。
土伯伯:谁招你啦?
沉默人:丫怎么能这样?
土伯伯:谁呀?
沉默人:我哥们。
土伯伯:他泡你MM了吧。
沉默人:你怎么知道?
土伯伯:哈哈,猜呗,一猜一个准儿。
沉默人:我还没跟她说过我喜欢她。
土伯伯:为什么不说?
沉默人:你知道我有女朋友。
土伯伯:不喜欢的话在一起有什么劲儿啊。
沉默人:我也这么觉得。可又不想弄得一蹋糊涂不好收拾。我很少违背我家的意思。
土伯伯:那你就没有自己的想法了?孝子也不是百依百顺呀。
沉默人:我也不知道。心里跟长了草似的。
土伯伯:呵呵。看样子你是给专政惯了。
沉默人:要是你怎么办?
土伯伯:要是我,那女孩儿早到手了,那象你这么优柔寡断,不象个男人。
沉默人:那你就不管你爸妈了?
土伯伯:爸妈我也要,老婆我也要,一点也不难。
沉默人:可我爸妈特脆弱,我怕他们受不了。
土伯伯:你太多虑了。你以为你爸妈跟你一样在蜜罐里长大的?他们什么苦没吃过?受不了这个。他们也希望你过得快乐,只是你得有勇气说不。
沉默人:也许你说的对。我就是懒得拒绝,懒得争。
土伯伯:所以你不快乐。快乐也是有代价的。
沉默人:可能我都麻木了,没觉得有什么快乐的事儿。
土伯伯:哈哈,快乐的事儿太多了。多得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沉默人:哈,蒙我。
土伯伯:主要是我想不起什么不高兴的事儿,人家张大民就着两瓣蒜吃炸酱面还吃得挺得挺高兴的呢。
沉默人:去,我不爱吃面。
土伯伯:就是举个例子。你要是真喜欢她,就当机立断。
沉默人:我想想吧。
土伯伯:嘿嘿。你看谁来啦?
沉默人:谁?
土伯伯:梦之翩翩呀。
沉默人:没有啊。
土伯伯:她现在的名字是兰花仙子。
沉默人:你怎么知道!
土伯伯:常在江湖上混,她的别名我都知道。
沉默人:大丈夫坐不更名行不改姓。
土伯伯:人家是小女子呀。
沉默人:而且是千面女郎。
土伯伯:网上需要这种人才,要不虾米们只有无聊得互相掐架了。
沉默人:哈哈,现在也得掐,换一个角度掐。
土伯伯:所以还是保持一定距离为好。
沉默人:是啊是啊。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少了。
土伯伯‘一脸严肃’的说:是啊是啊。
沉默人:象我们这样高风亮节的人越来越少了。
土伯伯‘一脸严肃’的说:是啊是啊。
沉默人:这都那儿跟那儿呀。
土伯伯:哈哈。你快乐一点了吗?
沉默人:好象快乐了一点。
土伯伯:时候不早了。
沉默人:下次见。
土伯伯:再见,容易受伤的男人。
陈川越发觉得土伯伯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本想问他要个EMAIL什么的,想想还是算了,反正在这儿总能遇见他,他跟住在网上似的。糟了,今天又忘了给小慈挂电话。小慈也没打过来,看样子又生气了。一躺在床上,于艳儿的身影便完全进驻心房,陈川心里酸酸的,赵东这小子!也许土伯伯说的对,有些事情是要自己争取的,总不能让所有好的事儿都追着你吧。
唉,人生那有那么多快乐的事呢?
在做了五个梦,醒过七、八次以后,陈川终于看到了阳光暖洋洋的斜射进来。又是一个艳阳天。他心里已经做好了一个决定,他要加入追求于艳儿的队伍,不管这个队伍只有赵东一个人还是有一个班,他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