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当我写下这些东西的时候,我知道一切都已经走得那样远,不再是青春的飞舞了,也许,这只是一种祭奠,为了那些过去,也为了那些永不再来的青春。
一
四月的暮风轻柔而温润,暖暖的却又透出一丝凉意。莫云就静静地坐在窗前,坐在这暮风里。夕阳的余辉淡淡地照着。她就静静看着夕阳里的街景。风翻开了书,也吹起了她的头发。吹开了她的思绪。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黄昏,就象,今天的一样。
他的手纤长而有力,略略有些粗糙。拉着她,走过树影斑驳的街道,仿佛走在永恒的时光里。他悠然地向她讲诉着一个调皮而富于诗意的少年,她轻快地向他描画着一个洒脱而又有些倔强的少女。少年时代已经走得很远了。然而在他们楞遇时,一切又都回来了。纯真和热情重又回到了他们冷漠的心。
木叶刚刚吐出一丝新绿,风轻柔地掠过她的短发,他说:“我真喜欢你的长头发,就象你照片上的那样子,真漂亮。”她说:“是吗?等将来我养长了头发,一定让你看看。”他的手抚过她的短发,说:“你为什么剪了头发?”她答道:“因为我懒呗。”他笑了,她也笑,夕阳的余辉那么炫烂,那么悠然。
一想到这里,莫云不禁微微一笑,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她曾经那样地投入过。看着夕阳渐渐沉没,莫云合上了书。该是做晚饭的时候了。
闻着锅里的鱼香,莫云的思绪又被这升腾的烟雾带到了远方。
那是她第一次做鱼吧,为他而做的。他那样笑咪咪地看着她。而她则在油星四溅中,把鱼煎糊了。望着黑呼呼干吧吧的鱼,他大笑:“这就是你的手艺?”她亦嗔亦恼,耍起了小孩子脾气,甚至有些蛮不讲理。他不跟她斗嘴,看着她撅嘴跺脚,直到她停了嘴,才拿出了他早买好的熟食之类的现成东西。她忍不住笑,象个孩子,一个成熟的女人本不该是这样使性子,何况她也本不是那种人,可她觉得在他面前一切是那么理所当然,那么顺理成章,好象她本就该这样,本就是这样。
“今天怎么想起做鱼了?”郝风望着摆好的餐桌,对厨房里的莫云说。莫云却正忙着炒别的菜,没有应声。郝风来到厨房,问:“用我帮忙吗?”莫云看了他一眼:“不用了,你歇着去吧。”郝风便坐回到餐桌旁。
菜都做好了,莫云出出两个杯子和一瓶酒。郝风有些奇怪:“今天什么日子啊?”莫云打开酒瓶才说:“不是什么日子,改善火食。”郝风不再问,却仔细地想了想。没有想到什么。
倒好了酒,莫云在自己的的酒杯里加了两块冰,搅了搅。“天也不热,你酒里加冰干嘛?”
郝风问。莫云端起了酒杯把玩着,说:“不是因为天气,我习惯了。”郝风不禁笑了:“你才喝过几回酒你就说习惯了。”莫云微微一笑,却没有开口。
酒是竹叶青。加了水的竹叶青变成了浅碧色,在红花纹的杯子中,显得有些迷蒙。莫云轻轻地晃动着杯子。看着杯子里的酒。郝风说:“你是为了喝酒还是为了看酒?”莫云笑了:
“两者都有。”郝风就说:“你要是看完了就给我,别糟踏了这杯酒。”莫云说:“谁说我不喝了?”说着她便轻轻地呷了一口。
那时,他也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他们也喝着酒。她说:“真是好酒。”他说:“你可真是个酒鬼。”她说:“我也只能是个酒鬼。”她把鬼字咬得很重。他说:“是因为要白?”她说:
“你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他们相视而笑。音乐正送出最温柔的一段。他说:“你要是生在那个年代是不是无论如何也要嫁给他呀。”她说:“绝不会的,他呀,根本不是个适合成家的人。我也只能和他做个酒友罢了。”他说:“你就是想嫁,人家也得娶才行呢。”她微微一笑,说:“你看过<廊桥遗梦>吗?”他说:“没有。”她说:“你实在应该看看。那是一本很有些让人心动的书。”他说:“我不想看。”她问:“为什么?”他说:“因为你让我看。”她笑了:“你怎么跟青春期似的,还有逆反心里啊。”他们说着笑着喝着,酒喝完了,便一起依偎在沙发里听着音乐。那是一首他们都爱听的歌yesterday once more.他们都不再说话,沉浸在乐声之中,至今,她也仿佛还能听到那乐声,感觉到他的气息。
郝风看着莫云,没有开口,他明些不了解,莫云有时候就会陷入迷境一般地出神,尤其是最近,他觉得这时他们的距离是如此遥远,他对她是强此陌生。他从没问过,但他想知道。
郝风望徉莫云,而莫云的目光却停留在晃动的酒杯上。她觉得她的指尖还保留着他的温度。
日子来淡得象白开水一样。莫云常常坐在她的小桌前,看日落,着窗外来的风。她很喜欢风。无论是这种春风或是有些凉意的秋风,她还记得他常陪她去吹风。在风中沉醉,在风中飞跃。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风中带着信息,带有一种只有她能听得懂的语言,风的
语言。心灵的语言。他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仿佛拿她当成一个爱做梦的小女孩。
坐在小窗前,风常常把她的思绪带得很远。莫云有时甚至觉得她又听到了他的声音。看到了他的笑容。他就是那样笑咪咪地对她说:“我叫秦漠,你呢?”多么奇怪啊,她当时竟然会那样回答:“你是来擒我的吗?”于是他就问:“为什么这么说?”她有点漫不经心地说:“我叫莫云。”然后他就笑了。然后她也笑了。多么奇怪啊!他们就那样相遇了,那么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了。仿佛有一只手把他们拉到了一起。
莫云会常常拿出一块玉佩把玩。那是他送她的。玉佩被她的手摩挲得有些润泽,她一拿出这块玉佩,便不禁有些哀怨,多么短暂啊!她想,才仅仅两个月呵!可这两个月,却好象变成她整个的一生。或者说,那两个月,将贯穿她的一生。可她又想,两个月,该满足了,至少,比七天要多,比没有要好啊!一这慰藉了,也便满足了,却又会堕入那迷雾般的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