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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照花
2016-08-04 00:40:27 来源: 秋雁女性网
如果水是美的,那是因为养着朵红颜。河由西而东,北面是赵庄,南面是李家庄。姚小禾住在赵庄。一面向街,一面临水,那狭长的房子其实是小禾

  大太太抬眼看了看战战兢兢的小禾,“哦”了一声。雀儿推推小禾,小禾就僵直地跨了进去。而她只是这么一跨,五姨太就向被开水烫到的猫一样从作为上跳了起来,四姨太也像见了瘟神一样紧张兮兮,三姨太和二姨太都说头疼,一转眼,四个人就都下去了。把一个阴森的大屋弄的越发空空荡荡。

  小禾就不敢走了,那四个女人里去时的眼神像针一般扎着她。

  “你知道她们为什么这么怕你么?”大太太边数着手里的念珠边问。

  小禾摇头。

  “她们嫌你命硬,嫌你克死了老爷。”大太太慢条斯理地说,然后指指身边椅子,“坐。”

  小禾犹豫了。

  大太太把玩着手上的念珠。她的手指石灰似的的白,念珠却是暗红色的,一粒粒在她的指间滑过,像一大滴一大滴的血,小禾看得后背直发凉。大太太却幽幽道:“我不怕你命硬,我还恨我自己的命不够硬。”

  小禾不明就理,疑惑地看着大太太。大太太的目光也转到小禾脸上,眼里有七分喜悦三分凶狠:“你克死了他,我真高兴。”

  小禾被这目光扎得连退了两步,大太太自顾自笑了:“省得他活着,三天两头就弄女人上门。”

  日子也真凑巧,没两天就是出丧的吉日。陈家把丧事办得和喜事一样隆重。对于小禾来说这只是另一个梦,一个白色的梦,充满了诡异的哭泣,但听起来却像是在笑——怎么能不笑呢?乔治居然出现在这个梦境里。

  乔治在那天天中午陈老爷下葬后进了门。在懒洋洋的日光下,他逆着光走进了屋,轮廓模糊,仿佛有一圈金边。“我回来了。”他说。

  小禾听到这个声音就仿佛被扎了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只是钱二姨比她的速度还快,已迎了上去:“少爷,您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乔治的声音满是不耐烦:“不就是叫我回来喝喜酒么?现在回来奔丧不是一样?”

  他说着,就已经走到了小禾的旁边。小禾还站着。乔治看到了她。一种惊讶,仿佛炭火“劈啪”一响,迸出颗火星,红热的,但只是一闪又黯淡了。小禾的心也是一样,狂跳了一阵,有很多的喜悦,但立刻死了,因为乔治脸上不冷不热的表情。看到她,他的眼睛没有笑,连嘴也没笑。他在恨我,小禾想。而这种想法,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冬天的冷气弥漫在陈家的每一个角落,将那种古怪的带着药味的空气驱散了,只留下丁香末子的味道,凝固在空中,仿佛大太太嘴角不可捉摸的微笑,也像小禾心里莫可名状的哀伤——乔治在躲着她,她也躲着乔治,他们之间有一条鸿沟,上面没有柳生桥。

  小禾只好在走廊里发呆,面对着月亮门,门外是萧索的后花园。

  乔治迎面走了过来,看到小禾就愣了一下,但没有停太久。他与小禾擦肩而过知,没有片刻的迟疑。小禾终于哭出来了。

  乔治丢了块手帕给她:“你哭什么?是你背叛了我!”

  小禾绞着手帕,这似乎就是当时她洗的那一块。她绞着它,仿佛绞着自己的身体,绞出许多的泪水。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怎么有这么多水,而一旦绞干了,喉咙就火烧一样的疼。乔治已经走了。

  小禾又开始洗手帕了,反反复复的洗,手冻得发红,而手腕上的伤痕却前的分外显眼。如果当时死了有多好。那么在乔治心里,她就永远是赵庄的姚小禾,而不是陈家的六姨太。

  乔治站在她身后:“你的手腕怎么了?”

  小禾怔怔,绞干的手帕又湿了。

  乔治新浆的衬衣也湿了一大片,他把小禾抱在怀里:“嘘,不要哭,给我妈看到就麻烦了。晚上你来,我在后花园等你。”

  夜里有月亮,风一吹,模模糊糊的不甚明亮。但是这微弱的光足以让小禾看到乔治的眼睛,也足以让乔治看到小禾手腕上的伤痕。

  “我在柳生桥上等你等到天亮都没见你的人影,猜想你是变心了,却没想到你婶婶他们如此的狠心。”乔治轻轻地抚摩着那伤痕,“我以前不同你说我的家世,就是因为我顶讨厌我父亲,这个好色的老头子——我会去上海读书也是因为不想见到他。我以为终于可以摆脱他了,没想到自己心爱的人还要被他糟蹋。”

  小禾流下泪来:“我是嫁了个死人了,乔治,我们怎么办?”

  乔治道:“这就是我为什么恨这个家,人都死了,还要拖着别人把青春都赔进去。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小禾,我多想娶你为妻,但是你怎么偏偏成了我父亲的姨太太!”

  小禾咬着嘴唇:“我们是完了,乔治。”她的眼泪决堤而出。

  “不,我不要就这么完了。”乔治忽然把她紧紧抱住,吻住她的额头,疯狂地吻。但小禾的额头是冰凉的,乔治就一路吻下去,眼睛,脸颊,直到吻上她的嘴角,才感觉到一丝温暖。他喃喃道:“我不要这么结束,小禾,我们还这么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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